偏偏贾嬷嬷觉得在贾家没有过好日子,一直记挂着家里人,家中哥哥也爱护过她这幼妹,在她最潦倒时还不时救济。
这份情谊,贾嬷嬷着的中年人,此人没穿着道袍,一头黑发只随意梳着,因天热穿着件薄布宽袍,轮廓清隽,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感。
哪怕只是这么站着,都容易让人联想到得道高人。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桂峻熙。
作道人中的炼丹士,桂峻熙并不是寻常之辈,论修为或比不上刘湛,但也差不了太多,尤其辨气有才能,这也是他当初会被相中培养的原因。
而鲁王,就是他背后势力所看中的潜龙。
桂峻熙自己其实也这么认为,鲁王虽行事低调,可这不过暂时蛰伏,没看到冒头的齐蜀二王被皇帝视成心腹大患,一直被挑拨着在狗咬狗?
“要是庸君,说不定能期盼太子英武,称之我家之千里驹。”
“自古明君,不仅仅太子不得好死,就是英明的皇子也不得好死。”
“皇帝与社稷来说,或可算一代英主,但是就因这样,鹰视狼顾刻薄寡恩,只有躲在背后不声不响,才可以坐得大位。”
“任凭齐王蜀王,再多父子舔犊之情,能敌的过这英明么?”
桂峻熙和鲁王打的主意,是平时不争不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做那个最后得利的孝子。
但突然冒出来一个代王,打鲁王一个措手不及,代王不像齐蜀二王,更神秘,更莫测,也就意味着更容易跳出掌控,成为黑马。
想到刚刚发生的神祠显灵一事,齐蜀二王都觉得,代王得了这个差事,怕是就此废了,唯有鲁王党更清醒,觉得这件事不一定是坏事,若是办好了,或能从中得利。
桂峻熙也因此提议对代王妃进行攻击的事,若让代王再得嫡长子,对他们来说就更麻烦了。
收回思绪,面对鲁王的询问,桂峻熙说:“王爷放心,这法器是一次性,事后查不出法力痕迹。”
“只要接近了代王妃,就会发出一次攻击。”
“要是胎儿承担不住,就会流产,宫里据说身体不是很好,虽一直想弄大还丹,可这事谈何容易,当年前朝隆安帝,接手的是兴旺之极的帝国,疆土尚在本朝之上,可搞了三十年,都没有成功。”
桂峻熙诡秘一笑:“现在岂有成功之理?天都不会许。”
“宫里时日不多,岂能立无裔之王?”
“因此代王妃这一次流产,代王就算以后有第二个胎儿,怕也过了争嫡的关键之时了——文武百官,更不会支持。”
“当然,要是代王妃承担住了,法器之下,也会露出本命,显出异相。”
“以皇上的刻薄寡恩,又临着这时,真有天命之人……”桂峻熙呵呵一笑,捋着短须:“怕不等我们动手,宫里就未必会容。”
现在陛下,可是正处于极度敏感的时刻,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可能会暴怒,绝不会在此时听到皇孙乃是天命之人感到欣喜,只会觉得更受威胁。
当初能灭太子满门,连正经的皇孙都不放过,现在会放过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么?
“就算放过,我等也靠造谣——就说这婴孩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一旦出生,必能助父济世安民!”
“甚至我们哪怕没有法器,也可造这谣,只是没有异相,怕是难以取信。”
听了这话,鲁王都心里一寒,陡然生出一种恐惧,这的确是一个怎么躲都难躲过的毒计,只要顺利实施,父皇必不能容。
桂峻熙一直帮着自己,这无可置疑,只是此人算计之深,自己怎么驾驭?
鲁王闪了桂峻熙一眼,点首,又问:“你这一言,胜读十年书——收尾可准备清楚了?”
“准备清楚了。”桂峻熙可是亲自督办此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柔声安抚着明显有点不安的鲁王。
“您放心,与贾嬷嬷接头的人,并不是我们的人,是借别人的手,等事发了,就灭口,保管无论谁查,也查不出,更查不到我们头上。”
外面小狐狸听到这里,就是一惊。
而它这一惊,身上护体的白光也跟着闪了一下。
隐隐一声龙吟在耳畔响起,桂峻熙顿时蹙眉,脸色变的又青又白,袖子里掐指——怪了,虽有着反应,却查不到什么。
他立刻住口,与鲁王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暂时不说了。
鲁王一凛,心也就是一悸,他继承了母亲的直感,对这个深信不疑——多次靠这个避过大难。
就神态从容,不经意转了话题,对还垂手伺候的周管家说着:“你这次办事不错,有赏,去找帐房领十两银子,就说是我赏你!”
周管家立刻谢恩,知道是自己退出去时间了,无声的退了出去,随便擦了下汗,刚才的话听的自己毛骨悚然,想退又怕引人注意。
这处,鲁王说完就跟桂峻熙一起进屋。
小狐狸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
片刻,才小心翼翼一步步移动,和虫一样爬着,却不向鲁王而去,而是向周管事离开的方向而去。
良久,鲁王和桂峻熙从屋内出来,桂峻熙蹙眉:“难道我感觉错了,可龙气是有波动,或有妖近身,但又查不出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