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响应塔克拉这个完全不可行的建议。那个贵族和他的同伴至今还活着,是因为术师有让他们活着的理由。那个金发贵族整天戴着手铐,白衣法师被灌了遗族的药草草汁,到现在已经昏迷几天了,还有一个女人从来没醒过,这些人都由遗族看守着,术师至今还未表达过任何处置他们的态度,不过就眼下匮乏的食状况来说,哪怕只有一个贵族需要吃东西,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浪费。
云深对塔克拉微微一笑,却没有对他解释什么,而他背后那位青年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村子有一个结局。由于种子也在冬季吃完了,所以他们派了几个人到最近的城镇去购买种子和食物。有人对他们如何渡过那个严酷的冬季很感兴趣,请他们在某个旅馆喝酒,问出了真相。”
“然后呢?”韩德问。
“那个多事的人并不太愿意相信这种事,所以跟着他们回到了村庄。”范天澜说,“只是在那几个村民把食物带回去之前,饥荒还未结束,所以这种行为也没有停止,他们丢弃在墓地的骨头引来了同样饥饿的野兽。村庄被成群的恐狼袭击,就在那人到达的夜晚,活下去的大部分人也都死了。那人逃了出来,向城镇的治安官报告了此事,于是治安官找来了佣兵。”
实际上,只是吃人的野兽还不必劳动范天澜——或者说银辉佣兵亚尔斯兰所属的佣兵团,这个佣兵团刚刚参与了一场战争,在领了酬劳之后在这个城镇进行休整,对这种小任务不屑一顾。但此前前往村庄的佣兵都有去无回,镇上的墓地里出现了食尸鬼,连神甫都惨遭杀害,而这种怪物的源头就来自村庄。佣兵团因此接下任务,派出了一支小队——团里的奥术师指定亚尔斯兰同行。
“切。”塔克拉不屑,“连人都能吃,却输给野兽。”
“……他们饿了一个冬季,都没有力气了吧?”可可族长小声说道。
有人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表情,“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也是一样,猎不到动物,就对同类下手。”
“你在说谁?”韩德族长冷冷地开口。
“嗯,我说了谁?”吉茨族长斜眼看过去,但在对方的眼神下,他无谓的表情很快就改变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成为族长就了不起啦?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血狼崽子!”他身后的妻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扯他的后襟,当吉茨族长说出“血狼崽子”那个词的时候,她简直是哀叫了出来,“汉克尔!你别这样!”
韩德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体极有压迫感地来到吉茨族长面前,“你在说谁?”
“女人给我滚!”吉茨族长一巴掌挥开妻子,也站了起来,“怎么样,想和我打一场吗小子?”
“然后哭着回到老婆的脯上?”塔多那种和他哥哥一样语尾上扬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呀我好想看,快点打啊,废物?”
“塔多闭嘴!”多罗罗的族长低喝道。
“哦哦,亲爹心疼儿子啦?”塔多讽笑道,“我怎么就生不出这样的老爹呢?”
“你给我收敛点!”塔多身边的女低声说道,一手按到他的伤口上,塔多倒吸一口冷气,皱起了脸。但说出口的话已经不可能收回,多罗罗的族长气得发起抖来,瓦尔纳也站起了身,但谁都没有吉茨族长快——他涨红的脸色连红色的火光都掩不住了,死死盯着到处得罪人的彩发青年,在瓦尔纳大步走过来之前,他忽然长大了嘴巴。
“咳呸!”
塔克拉慢慢地抬起了头,看着把口水吐到他身上的吉茨族长。这个动作的意义不只是侮辱而已——那口浓稠的体带着灼热的酸,烧穿了塔克拉的外衣,在他扯下整个袖子之后,还能在他的胳膊上看见红色的水泡。
“很痛的……”塔克拉轻声说道。
下一秒塔克拉就纵身扑倒了吉茨族长,一手将对方按倒在地,另一手握拳狠狠击向吉茨族长惊骇的面孔;血花在火光下爆开;瓦尔纳怒吼一声朝塔克拉扑去,韩德拦住他,接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扭在了一块;除了不能动的和女人,几个部族的代表纷纷起身,跟着打了起来;有女人竭斯底里地哭叫,可可族长尖叫着和族人一起躲开;通山族长徒劳地喊着住手;塔山族长一手拦着背后的少年,一边惊恐地看着神色依旧平静的云深,这场争斗发生得如此突然,这位在众人眼中总是温柔和善的术师居然毫不动容,只是一手托腮,用那双深不可测的黑色双眼注视着眼前的一片混乱。范天澜刚刚从他身边站起,几乎是一步就跃过了火堆,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的遗族也跳出了两个青年跑向战团。
掐住离他最近那人的脖子,范天澜将其抛向一边,下一个被他用手刀砍向颈后,直接昏了过去,已经连牙齿都用上纠缠在一块的被他从中撕开,一个转身向他挥拳的男子被横肘击中肋下,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在争斗的最中央是韩德和瓦尔纳的互殴,而塔克拉在一旁抽冷子下黑手。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妙的东西,塔克拉忽然转身就跑,韩德刚刚抬起头来就被瓦尔纳一个头槌撞上下巴,毫不示弱的他抬起膝盖,撞上了瓦尔纳的肚子,两个人再度扭打在一起,再也顾不上逃跑的塔克拉。范天澜大步走了过去。
两声闷响。
韩德和瓦尔纳脚步踉跄地分开了,力量惊人的青年抓住他们的脑袋,把他们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发出的可怕声音终于让旁观的云微微皱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