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早饭,芸娘辞了老太太并太太,坐车回叶府去了。
锦眉送了回来,务自坐了一阵,便着手绣起被面。昨夜亦与芸娘谈及何薛二府结亲之事,锦眉因说道为何这等大事竟未早先通知叶府,芸娘只道“叶家已不比从前,咱们母女俩在何府人眼里也并算不得什么正经娘家人,便是不说,也是意料中事”,言语中颇有认命之意。仍不免嘱锦眉行事小心。
因下了整日雨,故这一坐便坐到了黄昏。流翠因昨日之事得了太太传唤,去了正房。碧罗陪在房里挑线穿针,一抬头见窗外天暗,便收拾东西起身,预备唤倚梅前去厨下拿饭。才撩了帘子,随北风进来个人,却是捧着朱漆食盒子的望月。
“姑娘,四姑娘屋里新做了几样点心,遣人送了过来给姑娘尝尝。”
锦眉听说,已抬了头来,待望月将食盒拿近,揭盖一瞧,果然摆着四色致小点。因笑道:“是她自己做的,还是嘱人做的?”望月道:“有两样是姑娘学着做的,另两样倒是厨娘做的。方才送点心来的丫环特交待过。因还要去别的房里,便就没进来了。”
锦眉拈起一块瑾华自做的莲藕酥来尝了一口,道:“倒难为她。”
恰逢流翠掀帘进来:“吃什么好吃的?怎不等我!”望月接道:“去了这大半日,还道太太留你饭呢!又记挂着咱们这些东西做什么?”流翠进厢房拿了布巾擦发上的雨粉,笑道:“太太不曾留我饭,倒嘱了咱们姑娘晚饭后去正房里一趟哩!大老爷今儿在府里用饭,捎回来老大几只哈蜜瓜,太太特嘱了姑娘过去尝鲜。”一面放了布,一面又冲锦眉道:“倒奇了怪了,这时节里,竟哪里弄得这样稀罕物儿来!”
锦眉拿绢子仔细擦手,望了她这半会子,问:“你这一趟,倒像是领了赏回来了?”
望月掩嘴窃笑,拿了食盒出去。
流翠坐下,替她收起绣架子,道:“哪是领赏?这一过去,先是让太太骂了一顿,秋澄那丫头正在预备大姑娘大少爷婚事仪器,后又被给逮住当了半天奴才。因想着这下雨天儿的姑娘定不会出门,便就未着急回来。另外,二月初五刘府会来人下聘,我因过去是太太屋里的,介时只怕还得唤我过去帮帮手,姑娘以为如何?”
锦眉道:“既是有事,你自去便是,我这里不打紧。只是万事须得谨慎着,这等喜事,莫坏了兴头。”
“自是。”流翠颌首。
一时用罢晚饭,恰巧雨也住了,锦眉这便就携碧罗一道去往大太太屋。
虽连日天雨,路面湿滑,好在一路过去都有游廊相连,倒也并不曾沾到湿泥处。进了角门,便见院内灯笼高挂,正房处烛影摇动,老爷跟前的随从福贵站在门口,丫环们捧了茶果入内,就有婆子们抬着摆满了碗碟的小木桌出来,已知这会子定是刚用罢饭,夫妇二人正在闲坐。便就有意缓了缓脚步,从院角那株海棠树旁绕了过去。
“老爷在屋里?”
忽地,有人在她之前到了正房门口,用着惯常的温言淡语问道。福贵一弯腰,道:“回三少爷,老爷正与太太说话哩。”少瑛略一点头,便就跨步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