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一拳捶在墙壁上,没有理会乔迪困惑的目光。
第19章
1942年11月中旬,盟军在北非的“火炬行动”宣告结束,早前从英国本土各个空军基地飞出去的小鸟,现在又回巢了----部分回巢,准确来说,有些永远留在了沙漠里。
因此路易?林登少尉在1942年年末面对的境况是这样的:一群布满涂鸦的美国轰炸机突然挤满了比根山机场,每架都附带吵吵嚷嚷、穿着陆军航空队肥大外套的年轻机组成员。与此同时,“幼儿园”送来了一批没多少飞行时数的新兵,补充八月份在迪耶普战役里失去的人手。训练这些新人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林登少尉头上。入冬以来的多云天气令海峡变得非常危险,许多巡逻和轰炸任务因此取消,但正好给新来的小鸟提供了在基地附近练习的机会。路易经常一早起来,指挥新兵们把射击练习用的巨大气球拖到雾蒙蒙的郊野里去。
美国空军似乎另有打算,第八轰炸机司令部被重新编排了,原先的司令埃克升任陆军航空队总司令,而接替埃克执掌轰炸机司令部的变成了安德森少将。日间轰炸理论上还在继续,但因为恶劣天气和皇家空军日渐加深的疑虑,变得断断续续的。路易时不时看见那架画着狮子的轰炸机闷闷不乐地停在跑道末端,做好了起飞准备,但最终没有出发。
在1942年的最后一个月里,查克就像猎场里神出鬼没的公鹿。既没有在食堂出现,也没有去军官的酒吧。只有出勤表上的签名证明他还在比根山。路易好几次想去地勤的酒吧看看,但马上就说服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没有什么意义,他列出这个理由,不见面是最好的办法,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问题是他的大脑并不那么听话。路易好几次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隔着忙碌的机械师和四五架战斗机,看着远在机库另一边的中士。路易很熟悉查克的两颗小卫星,一个是精力充沛的矮个子机枪手,边说话边打手势。而领航员完全相反,总是站在一边,和查克略微拉开距离,但也从来不走远。和其他美国轰炸机飞行员一样,查克总是穿着那种有羊羔绒内衬的棕色皮外套,他本来就是个高大的人,这件外套继续把他的轮廓扩大了一圈。查克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乔迪大笑起来,使劲拍着大腿。
“……长官。”站在他旁边的地勤说。路易回过神来,尴尬地发觉自己没听到对方的前半句话,只好再次询问。对方把参数重复了一遍,得到首肯之后就走开了。路易重新往机库另一边看去,正好迎上了查克的目光,少尉迅速移开视线,抓起笔和写字板,离开了机库。
你自己说的,不是情人。当天晚些时候,路易提醒自己,窝在床上,裹着两张毯子,因为宿舍里的暖气接近没有。那本他花了很多时间都还没看完的法文小说摊开在床上,今晚恐怕也不适合阅读。他把书放回写字台上,关了灯,躺下,紧紧地蜷缩起来,以便保存一点体温。
二月的天气并没有变好,但比根山的轰炸机队依然接连收到攻击德国本土的命令,因为美国人在1月23日的卡萨布兰卡会议上向丘吉尔承诺会“投入更多”,显然打算信守承诺,炼油厂和轴承厂是首要目标,出于施加心理压力的考虑,柏林也成了目标之一。军官们早前猜测的联合作战计划并未出现,皇家空军和它的美国朋友仍然各自为政,唯一和“合作”沾点边的举动是派出喷火小队护送b17轰炸机。美国飞行员私下里开玩笑说这比站在跑道上挥舞手帕送别好不了多少,因为战斗机航程有限,送到法国海岸就不得不折返,留下轰炸机队独自面对前方的高射炮和纳粹空军。
云层短暂散开,从缺口里可以看见远处布列塔尼半岛的轮廓了。路易打开无线电:“喷火队长呼叫轰炸机队长。”
一阵电流噪声,然后是查克公事公办的声音:“轰炸机队长收到,请讲。”
路易看了一眼右舷下方,查克的b17就在那里,后面跟着一整群整齐列队的重型轰炸机,云海里扁平的钢铁鲸鱼。“这里是喷火航程的极限了,两分钟后返航。”
“护航机两分钟后离开,明白。所有单位注意,护航机两分钟后离开。侦察员和机枪手醒醒,提防敌机和高射炮,完毕。”
“祝你们好运。”
“谢谢,长官。”
安全回来。路易掂量着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十六架喷火战斗机绕出一个漂亮的半圆,脱离轰炸机群,返航。
回到比根山基地的时候厚密的云层已经慢悠悠地飘向了南方,把冷雨和雷电带往西班牙,就像一块发霉的天鹅绒缓缓滑落,露出久违的蓝天。晴天既是祝福又是诅咒,投弹精度得到保证的同时,敌军高射炮制造的伤亡也会增加。对战斗机飞行员来说,任务远远还没有结束,路易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身上仍然套着臃肿的救生衣和伞包,不停看表,计算返航时间。遇上运气不好的日子,愤怒的me
109会潜伏在法国西北海岸,等那些被高射炮打得七零八落的美国轰炸机返航,再从云层里扑下来。
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
求救信号送达之后四分钟,补充完燃油的喷火小队已经再次升空了,按照目前的速度,他们能在海峡上空截击到轰炸机队身后的德国追兵。根据雷达站的报告,有一架轰炸机被追得偏离航线,正飞向西北方,但霍恩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