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狮潼语气平淡,就像是在闲话家常,毫无身为掌门的威严,然而对于他的警告,却无人敢掉以轻心。
“是!”
包括薛征、武冲在内的天龙派真传弟子们同时挺起胸膛,凛然应命。
国术馆外。
杜怀真看着众人震惊无比的眼神,内心静如止水,没有半点波动。
坐镇京城八十年,守护炎黄武术界六十载,杜怀真已做到仁至义尽,为此甚至耽误了自身的武道修行。
接下来,他将抛弃一切羁绊,去追逐那看似近在咫尺、其实遥不可及的目标。
杜怀真的一生,其实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首先从出世到入世,然后又从入世到出世,恰好形成一个循环。
二十岁前,他跟着那位担任真武门太上长老的师傅上山修炼,直至成就丹劲,才获得下山的许可,自此一飞冲天。
而现在,他已无敌世间一百年,万众景仰,贵不可言,无数荣誉光环加身,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可是,在杜怀真眼里,尘世种种,皆如过眼云烟。
良田千顷,一日不过三餐;广厦万间,夜眠仅需六尺。
就算你拥有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权势、再多的财富又如何,百年之后,寿命尽时,还不是化作黄土一抔?
实际上,大部分超级强者的想法,都和杜怀真差不多。
比如陈寒洲、于妙策、萧狮潼,他们明明已经如此强大,立于千万人的顶点,为什么还要数十年如一日地刻苦修炼?
理由很简单。
他们之所以如此执着,不为别的,只为挣脱生老病死的桎梏,身心皆得大自由。
杜怀真收回目光,没有任何留恋,直接转身朝国术馆内走去。
在经过许景身边时,杜怀真嘴唇微动,一缕细微的声音准确传入前者耳朵:“等下让他来见我。”
许景表情不变,躬身领命:“是,师傅。”
他知道杜怀真指的是谁。
在场这么多人,除了林重以外,没有一个值得杜怀真另眼相待。
随着杜怀真离开,广场上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武者们或兴奋、或伤感、或激动、或敬畏,低声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对他们而言,能见到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人,并且亲耳听到对方的声音,简直像做梦一样,感觉分外不真实。
“当!”
便在这时,一道悠扬的钟声再次响起。
“当!”
“当!”
“当!”
......
连续九道钟声,犹如暮鼓晨钟,带着强烈的穿透力和感染力,响彻整个广场,并且传遍四面八方。
原本兴高采烈地交谈着的人们沉默了。
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个传奇的时代即将落下帷幕。
恐怕这是杜怀真最后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从今往后,他们再也看不到那位天下无敌的至强者了。
炎黄武术界能有今日的繁荣和昌盛,与杜怀真的付出分不开。
正是因为他建立武盟,镇压气运,联合国内诸派,驱除外部势力,才使武术界得到数十年的太平,避开彻底衰落的结局。
淡淡的愁绪,萦绕在众人心头。
某些心性比较脆弱的年轻武者,更是双目含泪,百感交集。
欧阳淳长叹一声,仰首望天,眼睛里隐约有泪光闪烁:“真没想到,杜怀真阁下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隐退......”
“是啊,假如杜怀真阁下隐退了,谁能接替他的位置呢?谁有那个资格?”兰长陵用低沉的嗓音道。
当今武术界,明面上的罡劲武圣仅存杜怀真一人。
正因他地位崇高,实力超绝,方能以一己之力,慑服群雄,维持着武盟与各大门派之间的平衡。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倘若继任者力量不足,无法压制十大隐世门派,那么本就脆弱的平衡便会被打破,武术界又将步入多事之秋。
念及此处,欧阳淳和兰长陵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浓浓的戒备和警惕。
他们作为一派之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林重阁下,对于杜怀真阁下的做法,不知您怎么看?”
欧阳淳压下杂念,腰身微弯,以颇为恭敬的语气询问林重。
附近的其他化劲宗师不约而同地停止交谈,凝神倾听,想知道林重的答案。
这一次,林重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欧阳门主,你觉得,我辈武者,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严寒酷暑,苦练不缀,到底是为了什么?”林重从容开口,轻描淡写地反问道。
欧阳淳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为了变强!”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嗤笑,充满不以为然的味道,似乎嫌欧阳淳答得太简单。
林重偏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进入林重视线,他体型比欧阳淳要小一圈,但气息却远远超过,双目神光内蕴,气血旺盛无比,犹如长江大河,汹涌奔腾,赫然是一名化劲大成级别的强者。
见林重看来,中年男子立即收起笑容,肃然抱拳:“六合门孙鹏,拜见阁下!”
林重拱手回礼,不动声色道:“孙门主似乎对欧阳门主的话不以为然?”
“正是!”
孙鹏坦然承认,随即目光一转,视线落在欧阳淳脸上:“欧阳兄,小孩子都知道练武是为了变强,既然林重阁下特意垂询,你的回答就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