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一颗心沉到了深渊,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这次不比前两次,他亲眼看见对方的发射,精神力瞬间就锁定了其中几道残影,都是很有可能射向自己的,几乎完全没有经过脑子,他已经判断了出来,威胁最大的一根来自偏右的一支!
草原城的弩.枪完全不讲道理,来的极快,这根又射得正,靠躲避根本来不及,基德横过长刀想要劈开弩.枪,刚刚抬到一半弩.枪已到,万不得已间他瞪大了眼睛照着枪头狠狠一磕,他瞄的枪尖,等磕到了已经是枪身,枪尖刺入盔甲半分被自己扫开,要是晚了一瞬,巨大的力道足以让他开膛破肚!
就算是勉强捡回了条命,胸口也有了道几乎及骨的伤口,鲜血狂涌而出,弩.枪被他一刀磕中,枪头换了方向,枪尾扫荡过来在他右手臂上狠狠一拍!
“啪!”基德听见了自己骨碎的声音,长刀再也拿不住,随着弩.枪一起掉落在地。
基德长出了口气,耳朵震得嗡嗡作响,勉强听见身后一阵人仰马翻,对方的弩.枪来的一次比一次快,就是再纪律严明的队伍也明显有些慌乱了。
基德被弩.枪砸得有些懵,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出现恍惚的感觉,身后大军中层出不穷的爆炸声,嘶喊声,哀嚎声,一路冲来留下了一路的鲜血,尸体,残肢,还有一些仍旧试图爬起来的部下,三部四部尽管队形散乱,仍旧跟随自己努力向前奔驰,不远处五部六部刚刚从大军侧面绕过来,对面的敌人有条不紊地将发射的弩车后移,又将一组装好弩.枪的推了上来,那个瘸子似乎在比划着什么,一个大队的弓箭手小跑到前排,这一切构成了一副战争场面,自己明明就在其中,又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基德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他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族长给的任务,他看着前方的两百米线,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刚开始是从哪来的信心,要是冲到那里,大概会全部死在这儿吧?
耳旁再次闪过弩.枪呼啸而过的声音,这一次发射比之前又快了几分,他好运没有被波及到,弩.枪在草原城手中把原有的缺点都掩盖了不少,大概不易瞄准是最大的缺点了吧,基德觉得自己有些奇怪,都到这个时候了脑中还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定了定神,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要做出人生最后一个命令了。
如果现在立刻拨转马头,算上兜圈的时间,对方至少还能齐射四到五次,带出来的两千人马运气好的话还能回去约六成,但任务就完全失败了,既没有吸引到对方的注意力,也没有给五部六部做到掩护,一旦任务失败,影响的就不是自己的队伍,而是整个大局,就算这些人能逃回大军,能逃出这场战争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但如果继续往下冲,能不能吸引到注意力都不好说,自己的人马怕是要全部陷在里面。
这大概也是史蒂文没有击鼓也没有吹号的原因,并不是他不忍心下决断,而是以他的战场直觉也不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此刻正确的抉择,他不做出判断,就是把决断权交给了战场中央的自己。
而自己该如何抉择?
现在的他不仅带着自己本部的人马,还带着四部的人马,一想到四部,他突然想起那个从第一枪起就不见了的伍德,如果是自己不在而伍德在,他会怎么选?
“呸!”基德吐出口血沫,如果伍德那个家伙在,按照他那臭屁的性格,一定想都不想就一冲到底吧?毕竟他那种没脑子的家伙,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既然这样,老子就遵从你一次意愿吧,就当——老子给你这家伙报仇了!五部的马克,六部的坎贝尔,你们两个可要给老子争气,族长史蒂文,要带着大家回去啊!
耳边的弩.枪呼啸,基德左手拔出腰刀,再也不伏在马背之上,而是挺直了身子,将腰刀举过头顶,学着伍德那可笑的样子大声喊道:“狮族必胜!唯死!”
剩下的狮族见统领如此,也恢复了一些狮族的武勇,重新调整好队形,口中大声呼喝:“唯死!唯死!唯死!”
在流放之地的军队中有个传统,战斗时越是怕死,死神越会找上你,而你不畏死亡,死神就不敢去找你,所以很多时候冲锋的部队喊着唯死二字踏上了求死的征程。
草原城的弩车还是出乎了基德的想象,改用绞盘装置后,将填装弩.枪拆成三人去完成,一人上枪,两人摇动绞盘,整套.动作熟练的话大概只要五到六秒,而且这些人来自同一小组,何剑还会在每月开展比赛,优胜组会得到一定的奖励,所以整个过程奇快无比,只有在魔力消失殆尽,需要更换魔晶的时候才会多出那么一点点时间,就算如此平均下来,每组换枪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秒,而两组轮换,时间更是缩短一倍!
经过短暂的磨合,草原城的射速就达到了最高峰,当基德把生命置之度外后,似乎幸运女神真的站到了他的身后,草原城的几轮射击都与他擦身而过,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的庆幸,反而充满了悲伤,他的队伍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剩下的人仅仅是凭着一股信念在跟着他冲刺,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连信念都不是,只是一种惯性,但这惯性的前提是对他的信任。
他带着如山的信任,领着他们去死。
只为了完成族长的托付,为了更多人的生,基德必须如此。他虎目含泪看着前方,近了,更近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