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古进,方菇,古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古进瞧了众下人,又看了看青秋。
“青秋留下来照顾小少爷,遇大事了才到鹿鸣院禀报。釆月,釆霞去竹院住下,专程熬药。李常季,黄炳彪平素轮着守苑门,送饭,送药。除青秋外,谁都不许入内,待少爷根治了再说。其余府上之人在御医来之前,谁也不许踏入梅苑半步,犯事找事的,去方苑禀于主母发卖了,看好自家大、小主子。贺大夫药方你开着,皆用上好的药,府上付的起药钱。”
贺大夫摇头叹道。
“对症药俱是上好药。”
退烧药已熬好,古良正与青秋喂着古吉,古吉先还睁着眼吃药,药尽,眨了数次眼,他人已抗不住了,拽着古良,手终是松开,晕睡了去。
“你们都回去。古良,你也回去吧,身子要紧。”
放下古吉,古良看了人一会儿才道。
“父亲,古良自明儿起暂住凤梧学院。”
古进拍了他肩。
“心无旁骛也好,古吉的病与你无关,是为父仓促了些,他尚等着你救治,也不用急,幺儿总能化险为夷的,这些年都挣扎过来了,为父信他,你这兄长也要信他。”
古良回怡欣院打点,贺大夫开了两张药方,拿了十两纹银,领着李常季去抓常用药了。
白帐银钩,枕着一张莹白如薄纸脸,烛火摇拽,夜色静谥。淡无血色嘴唇微翕,一会儿停止,泛青眼敛内里在滑动。身子轻便了好些,先前剥魂抽魄痛感尚在,却已微弱,那会子,贺大夫,秦姨娘,父亲,兄长所言他已印在了心,无法言语之苦令他痛至绝命,忽又有什么填满了整个躯壳,充盈之实层层下压,也越发磅博,欲承受,却承受不来,他终是合了眼。
古吉知这是一出魂去归来兮,此与伤风受凉有关,但主要是原主根子太薄之故。
睁眼,帐间一片昏黄,青秋伏在床头。此刻古吉心目皆已清明。御医来之前,梅苑古吉是个活死人。古进严令人进出梅苑,此举召示他是自由人了,能真正干大事了。这之前他需要青秋,需要一颗绝对忠心。
天尚未亮,渺渺前程已然清晰于目。古吉侧身盯着青秋脑袋,伸手拨了一下,又立即坐了起来。青秋迷糊醒来,微张之嘴已被捂住,食指抵唇,古吉低低道。
“别说话,只消听着。贺大夫说治不好古吉,古吉是个活死人,你说若后院知了本少爷这几日又醒了,贺大夫会不会说古吉是诈尸?他们会不会烧死你小少爷古吉我?”
青秋惊疑不定,前阵子他听了一回说书,确有这么一事,看着青眼苍白脸古吉,他忍不住发抖。
“贺大夫是一县名医,他说是活死人,便是活死人吧,药管用就行。青秋不用怕,也不必告诉他人你小少爷我醒了。父亲与兄长因容貌之故欲禁着你小少爷呢,青秋你说我能干点大事么?不被拘在后院那种。我可想出府建院,往后青秋也能做个大院管家,而不是古吉小厮。青秋你愿意做古吉大管家么?”
“小少爷,青秋愿意。而且青秋一直知小少爷非池中之物。小少爷要做大事,一声吩咐,青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原是要做个大侠之人呢,聪明又爽快,他真是喜欢青秋,青秋才大他两岁而已。
“每r,i你照旧便是,药端入苑,倒入茅厕,补汤我不在苑时,你全喝了。饭菜也无需多添。随我去书房。”
古吉穿衣下床,拽了青秋到书方,挪开木盒子,指了漆黑洞口道。
“此处通府外,我先去外买一套炉炭,锅,小蒸桶及食料来。我在苑时,便自在厨房内做,不在时,你就吃府上所送。总之饿不了你我,李常季,黄炳彪跟前千万莫要露了马脚。今明两年,我都会在书房细策往后大事,你不必前来打扰我,发现我不在时,更不必惊慌,你家小少爷定是找着了门路,忙于营生。往后咱俩各做各事便可,终有一日,小少爷一定带青秋离了这梅苑,青秋可记全记好了?”
青秋近乎被禁足,他自是希望小少爷能好起来,能准他出苑的,现今他还得为往后再忍几年。他信小少爷,只重重点头道。
“青秋会在梅苑等着小少爷前来兑现。”
“明儿起我就得做事了,对了,我会买游记列传之类的书与你。”
青秋笑了,拥住人低低说了句。
“能跟着小少爷是青秋几世修来的福。”
“细微处莫让人起疑。先回房休息。”
“嗯。”
九月十三辰时。曹营县北门集市,着蓝白锦镶兰缎右衽秋衣,肤色古铜,略显老成的十七岁矮个儿富户少年,穿行于人流之中。此人正是古吉,他化身商人乙购了小号锅,炉,炭,蒸桶,并一干食材,装了两大布袋,提至北门来福客栈后巷。见四下无人,罩了破油毡布,换了身乞丐服,分四次,经甬道拿回了梅苑。当晚古吉饱食了一顿,青秋也加了回餐。
酉饭后做十岁小乞儿,沿街讨半只馒头,在城东南西北乞丐窝里打转,找地儿睡,耳朵听着南部州大小新旧事,时不时凑一嘴儿,下午做路人甲询价问事,上午做个釆买人。
街上,黄麻子混饨铺,坐无空席,已是深秋,吃汤面之人多了起来,议论鼎沸,皆因官府已在准备秀女入京之事,曹营县,江凌县,江开县共七十名。少帝初选妃,适值年龄之女无一不神往之。
古吉吃过混饨,径直往勤书商号去。傅云老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