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显然不想再纵容明缃胡闹下去,因此笑道:“你们自在去玩吧。溪姐儿和缃姐儿要招待好客人。”
众女便施礼告辞。
待人都走远了,英国公夫人遣散了屋里服侍的人,只留下储妈妈说话。
“你觉得黄家那丫头怎么样?”英国公夫人含笑问道。
储妈妈见英国公夫人语气亲昵,便知是心中满意,遂顺着话答道:“花骨朵儿似的小姑娘,又举止得宜,大方端庄,让人一看就喜欢。”
英国公夫人含笑点头,道:“原本溪姐儿每每夸赞她聪敏端静,我还只当是小孩子家遇到对脾气的,就喜欢言过其实。今日见了,却觉得很有几分道理。”
既不任人拿捏,也不一味刚强;该进时绝不退缩,该退时绝不恋战。
更难得的是,那孩子似乎猜到了她对缃姐儿有意无意的纵容,因此从容不迫,单等她出手。
英国公夫人是越想越满意。
“小姐一向看人极准。”储妈妈笑应道。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扬眉笑道:“这话不错,溪姐儿随我!”
储妈妈忍住笑,奉承道:“夫人看人自然是极准的,不然当初也不能在那么多上门求亲的人之中,独独挑中了国公爷。”
英国公夫人想起往事,不由地抿唇一笑,语带追忆道:“是啊。当初人人都说他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甚至还有人揣测英国公府的基业要败在他的手里。
“可谁知他承了爵,上了战场,屡立奇功,竟成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世宗皇帝在位时,骂神兵科给事中欧阳敬接连弹劾,事涉包括老爷和山西、浙江总兵等在内共九人,事后其他八人均遭贬黜,只有老爷一个人毫发未损。自那以后,一向唯恐天下不乱、风闻奏议的言官们便再也不敢随便动他了。”
储妈妈笑应道:“这都是世宗皇帝顾念旧情,也多亏了夫人多方筹谋,替国公爷谋划奔走!”
国公爷英武无敌,令敌人闻风丧胆,却不免有几分武将的鲁莽焦躁,遇到言官们一向是一言不合就想动拳头的。
多亏有夫人拦着,又私下入宫求了太后,有赖祖宗基业,此关才算是平安度过。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笑道:“几个孩子也就世子和溪姐儿随了我,其他的都跟他爹一个脾气。就是澜哥儿生母去得早,打小养在我身边,却也跟国公爷一个脾性!”
储妈妈笑道:“所以夫人才费尽心思,想要给小少爷找一个沉稳机敏的妻子,日后好帮扶他嘛。”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叹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就是池哥儿,将来也得找个这样的媳妇!”
储妈妈闻言,神色微变,笑容便有了几分勉强。
表小姐性子虽然温驯随和,却少了几分沉着机敏,不知到时候夫人会不会反对她和三少爷这桩亲事……
英国公夫人却没有注意到储妈妈的异常,吩咐道:“黄家那里,着人好好打听一番,若是没什么问题,就先派人上门探探口风。小丫头才十三岁,先把亲事悄悄定下来,等她及笄后再正式议亲也不晚。”
说着,打开黄宜安的拜礼,是一对绣着宝相花的抹额,质地上佳,针脚绵密,可见是用了心的。
英国公夫人笑道:“瞧瞧,这礼物送得多好!”
既没有打肿脸充胖子,又真心诚意,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
黄宜安对于英国公夫人的打算自然是一无所知,眼下她正和诸位小姐一起,由张溪和明缃领着逛园子。
英国公府作为开国功勋,绵延两百余年,宅子自然也是一扩再扩,东西三路,几乎占了整条巷子,因此后花园也十分轩丽敞阔。叠石为山,通渠为池,花木繁植,亭台玲珑,更兼假山竹木掩映之下,一步一景,令人应接不暇。
盛夏渐至,葱茏花木间蝉鸣渐起,更有莺雀啾啾,缓步其间,不仅凉意森森,亦颇多野趣。
明缃虽然厌恶黄宜安,但是有储妈妈警告在前,更兼要在诸家小姐面前做个待人接物温婉宽厚的主人,因此倒也不曾刻意为难她,偶尔言语讥刺几句,也都被黄宜安不慌不忙地挡了回去。
当着外人的面,张溪不好发作,便借故隔开两人。
“这时节最好的消遣莫如泛舟,池岸绿树葱茏,池上凉风习习,又恰逢湖里早莲初绽,泛舟其间,最是畅意。”张溪笑道,“诸位觉得如何?”
大家都笑说好。
明缃便起身笑道:“诸位请稍待,我这就去吩咐下去。”
此举在张池意料之中。
明缃从不吝于人前表现她的温婉周到,以及在国公府的独特地位。
张溪遂顺势笑道:“那就有劳缃妹妹了。”
“我同缃姐姐一起去。”一直伴在明缃左右的郑玉烟,起身含笑追了上去。
明缃驻足等她跟上,两人方携手说笑而去。
黄宜安目光亦随之跟上,神情喜怒莫辨。
张溪见黄宜安心一路上不在焉的,这会儿又盯着明缃的背影看,还以为她是被明缃接连为难心中不快,因此心中十分歉疚。
“安妹妹,实在是对不住,下次我再单邀你来家里玩。”张溪趁其他人在廊下逗鸟,小声致歉。
黄宜安收回目光,笑道:“张姐姐不必在意。”
明缃的那些言语挑衅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让她心烦意乱的是一直紧贴着明缃的郑氏——如今仅十二岁的郑玉烟。
和前世的高高在上、飞扬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