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宝珠憋了一肚子气,从松鹤堂出来便直奔想容院,找花老太太好一番哭诉。
花老太太安抚了半天,见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方喃喃道,“你们祖母的确偏爱三丫头一些,但她绝不是乖张狭隘之人,绝不会无故给你们冷脸看,肯定是哪里出差错了。
而且定然是你们出了差错,又或是你们中的谁出了差错,她一时没有查清楚到底是哪一个,索性都不给好脸色……”
仇宝珠越发气愤,“我和姐姐这些日子一直乖乖跟着夫子学书学规矩,祖母吩咐夫子加重了课业,我们连去外祖家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出什么差错!”
仇明珠却是面色微白,花老太太仔细打量着她们的脸色,又安抚了几句,对仇宝珠道,“你先回去,我与你姐姐说几句话”。
仇宝珠惊疑不定的看向面色发白的仇明珠,恍然道,“姐姐,你——”
花老太太提高声音,“先回去!”
仇宝珠不敢再说,行礼退了出去,花老太太面色冰冷,“什么事,说吧”。
仇明珠噗通跪了下去,眼泪夺眶而出,“娘,我再也不敢了!”
花老太太见了她这副模样,面色稳,方朝苗衍道一拱手,“苗老先生何事?”
“老夫听说凤家人一诺千金,从不食言,女子亦然,不知是否属实?”
凤知南点头,苗衍道指了指苗静雅送来的金银等物,“老夫可否用这些东西当做谢礼,劳烦公主寻妥当的人护送老夫一家安全返回江西”。
凤知南默了默,提醒道,“你用十万两和快雪时晴帖买我表哥的命”。
苗衍道指了指自己,又指指苗家众人,“此债已消”。
凤知南点头,“的确,此债已消,只我不大看得上你们苗家的人,也不大看得上这笔钱财”。
苗衍道笑道,“请公主靠近些”。
凤知南向来光风霁月,闻言当真靠近了些,此时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二人身上,只见苗衍道极快的将什么东西塞进凤知南手里,以袖遮面无声说了什么,凤知南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就露出极震惊的神色来。
众人一时皆是面面相觑,半晌,凤知南默默退开几步,俯身拱手,“苗老先生所请,凤某应下了,定当护得苗家众人安然到达江西”。
苗衍道伸手抚了抚花白的胡子,“世道轮回,公主高义,定当有好福报的,只可惜我苗家没有这般的好女儿”。
他将最后“好女儿”三个字咬得极重又极慢,明显是在讥刺不是“好女儿”的苗静雅了,众人皆下意识看向苗静雅,仇希音亦然。
耳边尖利的痛呼声响起,仇希音微微瞪大眼睛,看到的却是凤知南缀满珍珠的粉色腰封。
说起来,到底是谁给凤知南选的衣裳,浑身上下不是缀着珍珠就是飘着丝带,颜色不是娇嫩的粉就是柔嫩的黄,再不就是鲜嫩的绿,将凤知南本来十二分的风采硬生生给盖住了八分!
仇希音乖乖任由凤知南将自己按在腰间,感觉到她的力道轻了,方抬起头,就见那群宫里来的太监宫女乱成一团,围着什么转圈圈。
楚阆则气得俊脸通红,指着苗衍道骂道,“你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灭口!你目无王法!”
凤知南简单解释道,“苗静雅那个叫含雨的丫鬟杀了苗静雅,又自杀了”。
仇希音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脸上浮出一个极淡的笑来,看起来冷冰冰永远没有表情的凤知南真的是个很温暖的人呢!
苗衍道拂了拂袖子,“楚大人也知道大庭广众,大庭广众,大家都有目共睹,分明是贞郡主与贴身宫女有私怨,这才招了宫女反噬”。
楚阆冷笑,“那是贞郡主从苗府带出来的丫鬟!而且,你刚刚说什么我苗家没有这般的好女儿,那丫鬟就动手了,天下能有这么巧的事?说不是你指使的谁信?”
苗衍道淡淡道,“楚大人既然认定是老夫指使的,去皇上面前参老夫一本就是”。
楚阆噎住,苗衍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积些阴德吧,这因果报应不爽,我原本也是不信的”。
楚阆不屑拍掉他的手,“报应不爽?我楚某人立志要扳倒你们这些弄权谋私的国之蛀虫,又怎么会有报应?”
苗衍道宽容笑了笑,朝凤知南一拱手,大踏步往前而去。
仇希音以前看到他总感觉他阴沉又阴险,这一拱手一踏步,倒让她瞧出了他一国首辅的风度与气势,心中倒有些刮目相看。
苗家的下人搬着那些珠宝匣子奉到凤知南面前,“公主”。
凤知南道,“音音,送与你做嫁妆”。
仇希音连连摆手,“这么多东西,不行不行”。
一直没开口的容宣突然道,“仇三姑娘,容某派几个人给姑娘送到府上去”。
这一开口,不但围观众人呆住了,连仇希音也呆住了,这辈子,容宣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