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朱常洛,他现在已经有些认命了,不再指望朝臣们能够同意他改换太子,自然就得好好考虑接班人的问题,所以朱常洛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是高兴的,但是朱常洛帮郭致远说话却让他有些不悦,自己的儿子和自己还是少了一些默契啊!
不过万历皇帝也不好当着朝臣的面否决朱常洛的意见,既然他已经决定让朱常洛未来接位,这个时候还是维护一下太子的脸面的,就有些心烦意乱地挥挥手道:“此事再议吧!退朝!……”说完就毫不理会面面相觑的朝臣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
心烦意乱的万历皇帝本来是想去宠爱的郑贵妃寝宫消解一下烦闷的心情的,走到一半才想起当初重用郭致远正是因为郑贵妃的推荐,这要去了郑贵妃那儿郑贵妃多半也要帮郭致远说好话,所以走到一半又打了转,来到宫里的御花园里散步。
一边散步一边想着郭致远的事,万历皇帝是越想越恼火,太子和郑贵妃都被郭致远收买了,自己身边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眼角瞟到一直低眉顺眼躬着身子跟在自己身后服侍的陈矩,陈矩一直在万历身边服侍,却从不恃宠而骄,处事公正,宫里宫外都是有口皆碑的,或许他能给自己一些中肯的意见吧,便沉声问道:“厂臣,今日朝议之事你如何看?……”
陈矩作为万历皇帝的身边人,郭致远自然是知道他的影响力的,在他给张承的拜访名单中,陈矩就排在最前面,不过郭致远知道陈矩的为人,所以郭致远并没有让张承给陈矩送礼,而只是让张承带了自己的一封亲笔信给他,在信中郭致远将此次与倭寇交战的来龙去脉以及东蕃目前所面临的种种困难都对陈矩坦诚相告,并表明自己绝无不臣之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大明。
陈矩对郭致远的印象一向不错,而且他一生秉持“祖宗法度,圣贤道理”的处事准则,尤其敬佩岳飞这样的民族英雄,郭致远大败倭寇在他看来就有如当年岳飞当年大败金兵,对于明朝是有大功的,所以从主观意愿上他也是想帮郭致远说说好话的。
所以见万历皇帝问自己的意见,陈矩就小心翼翼地躬身答道:“老奴深居宫中,此等朝廷大事,老奴不敢胡乱多嘴,不过太子所言似乎有些道理,郭致远大败倭寇,于国有功……”
万历皇帝一听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不等陈矩说完就不悦地拂袖道:“连你也帮郭致远那小子说话,莫非也是得了他的好处?……”
陈矩服侍万历皇帝多年,自然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一听这话就知道万历皇帝已经动了杀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泣声道:“圣上明鉴,老奴已是垂死之人,贪图他人好处还有何用?……”
历史上陈矩死于1607年,也就是一年多后他就过世了,此时的他已是满头白发,精神状态也比以前差了很多,万历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白发萧索的陈矩也不由心头一软,陈矩服侍他多年,对他还是很忠心的,便放缓语气摆摆手道:“厂臣,你起来吧,朕相信你便是了……”
陈矩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伴当也已老迈至此,万历皇帝心中越发感慨,叹了一口气道:“厂臣,你休怪朕,如今朝廷国库空虚,满朝文武无一可堪重用之人,你说朕还能相信谁?!……”
万历皇帝越说越气愤,从袖中甩出郭致远上的奏折,怒气不平道:“最可恨就是郭致远这小子,处处欺瞒朕,没一句实话,居然还上折子向朕诉苦,说什么损失惨重,要朕准其扩充兵额,还要建造船厂,他想干什么?真当朕是昏君吗?其心可诛!……”
陈矩知道万历是动了真火,自然也不好再为郭致远说话,不过他内心对万历皇帝的话其实是不怎么认同的,万历皇帝生性多疑,喜欢在朝臣中搞平衡,才会出现如今满朝文武却无人可用的局面,便弯腰拾起万历皇帝摔在地上的奏折,看了看后小心措辞道:“那郭致远欺君罔上,确实该杀,不过圣上要杀他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眼下他刚立下大功,若是圣上反杀了他,朝野中恐有非议,而且老奴听说郭致远已经将今岁上贡的税银提前缴纳国库,说明他眼下并无反意,东蕃不过一海外荒岛,成不了大气候,杀与不杀不过是圣上一念间事,不如徐徐图之……”
这话正说到万历皇帝的痛处,他缺钱啊,朝廷连部队的军饷都拖欠了好几百万两,边军已经发生好几次士兵闹饷哗变事件了,根本没有余力发动一起平叛之战,福建水师连倭寇都对付不了,更别说对付刚刚大败倭寇海盗联军的郭致远了。早知道当初他就不应该放郭致远去东蕃,如今龙归大海,他要收拾郭致远这条小泥鳅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万历皇帝不由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先容那小子再逍遥一时吧……”说到这里,万历突然眉头一皱,想到了一个新的难题,皱着眉头道:“若不能立时处置这小子,便得为这小子叙功,我大明与倭寇交战从未有过如此胜绩,若是为其叙功,这封赏就不能低了。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已位居五品知府,独掌东蕃,让朕不好拿捏了,若再封赏,他手中权力更大,到时只怕真连朕都压制他不住了!……”
万历皇帝越想越后悔,曾几何时,郭致远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能折腾的猴子,绝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所以他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