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与来人素不相识,而来人如此做派,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饶是庞统见多识广,也是惊疑不定。
但他知道,一些所谓的高人逸士,喜欢故作惊人之举,他也不在意,只要是真心来投就行,于是再三请问来意。
但来人似乎无视庞统的礼遇,躺在庞统的床上不起,还嫌庞统打扰他歇息,很不耐烦地说道:
“你暂且消停,待我休息完毕,当与你说知天下大事。”
庞统听了以后,更加摸不着头脑,但礼多人不怪,就命左右侍者以礼相待,并上酒菜。
来人闻到香味,起来便食,并无半句谦逊之言;而且食量极大,食罢又睡。
庞统猜不出此人来意,又怕是刘璋的细作,连忙使人请法正前来辨认。
法正听闻此事,也非常惊奇,慌忙到来庞统居处。
庞统引法正进门,法正远远看去,脑中想起一名故友的形象,不由出声问道:
“莫非彭永年乎?”
来人的鼾声忽然停住,一跃而起,对法正抱拳道:
“孝直别来无恙?”
法正与那人相见,各抚掌而笑,相互见礼毕,法正对庞统介绍道:
“此公乃广汉人,姓彭,名羕,字永年,蜀中豪杰也。因直言触忤刘璋,被刘璋髡钳为徒隶,因此短发。”
庞统终于确认了来人的身份,既然法正认可此人,庞统自然不会因为他的徒隶身份而看轻于他,以上宾礼待之,再次客气问询彭羕的来意。
彭羕这才说道:
“吾特来救你数万军队的性命,见了刘皇叔方可说。”
法正知道彭羕是想投效刘备,肯定有要紧事要说,连忙与庞统一起去见刘备,亲自举荐彭羕。
法正自从和孟达一起把刘备迎进西川以后,一直在刘备军中,充当联络官、
名义上,法正是刘璋的军议校尉,实际上在张松被杀以后,刘璋已经不信任他了。
法正很久没有接到刘璋的公文,似乎已经把他忘记了。
但法正耐得住寂寞,虽然已经投靠了刘备,但在营中还是静心看书,并不主动参与刘备的议事。
法正出身名人之后,从小受到的教育与孟达不同,他注重个人品德,做事是有底线的。
虽然他也觉得刘璋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而刘备有雄才大略,是可以辅佐的明主,但他坚持自己不出面直接针对刘璋,不做卖主求荣之人。
这样一来,法正反而得到了刘备的特别信任。
在一些重大决策中,刘备虽然偶尔也征求法正的意见,但并不强求他替自己出谋划策,尤其是针对刘璋的行动。
刘备一听彭羕是法正举荐之人,不敢怠慢,亲自谒见,请问其故。
彭羕见了刘备,性子虽然稍有收敛,但还没有完全放下“高人逸士”的架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刘备的问询,反问刘备道:
“冒昧动问一下,将军夺取刘璋的两个营寨以后,留有多少军马在那里镇守?”
这种军事机密,一般不会透露,刘备想了想,为了表示诚心以待,决定实言相告:
“我留下魏延、黄忠在那里,他们领军各守一寨,一共两万人马。”
彭羕用略带责备的口吻羕说道:
“为将之道,岂可不知地理乎?那两个营寨,紧靠涪江,若刘璝决动江水,前后以兵塞之,两万人马一人无可逃也。”
刘备久经战阵,在新野也曾经亲眼看见诸葛亮用计,掘开江水,水淹曹兵,一下子醒悟过来。
彭羕说完了正事,还不忘故作高深,卖弄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能力,对刘备劝道:
“我夜观天象,天罡星在西方,太白临于此地,当有不吉之事发生,皇叔切宜慎之。”
那时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刘备认可了彭羕的才华,当即拜彭羕为幕宾,并立即派人密报黄忠、魏延,教他们朝暮用心巡视涪江,以防敌军决水。
黄忠、魏延,也是熟读兵书之人,两人接到刘备的密令,也吓出了一声冷汗,决定二人各轮一日巡视涪江,如遇敌军掘江,互相通报。
泠苞领命掘江,并没有马上进行,他要隐瞒动静,挑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引了五千军,径循江边而进,安排军卒决江。
众军卒拿出锄头、铁锹,还没有来得及开挖,只听得雨中喊声乱起,人报荆州兵马杀到,泠苞知道刘备已经有了准备,不敢抵挡,急令回军。
今天刚好是魏延亲自领军巡视,发现蜀军果然前来掘江,随后引军赶来。
蜀兵手中拿的都是锄头、铁锹,而且身上并无衣甲,哪里还敢对敌?得了撤退的命令,争先恐后往后逃跑,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泠苞正奔走间,被魏延追上,交马不数合,因为心中慌乱,抵挡不住,被魏延活捉去了。
吴兰、雷铜领军跟在后面,只在数里之外,听到前面喊杀声大起,急忙引军前来接应时,又被黄忠引军杀退。
魏延又一次抓到了泠苞,他要显示自己的能耐,亲自带人解泠苞到涪关。
刘备这次见了泠苞,并没有再次给他解开捆绑,更没有酒食款待,而是脸色一变,大声怒斥道:
“吾以仁义相待,放汝回去,何敢背我!今次难饶!”
从头到尾,刘备就没有想让泠苞真降,他已经被选定为立威的对象。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事到临头,泠苞还是扛不住了,他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