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起大落对单身狗真不友好啊真不友好。
方直被一句“我的竹马”打击得不轻。
他奔波于命案约有两载,也算见过形形色色不少人,所以很清楚董健的眼神,贪婪、觊觎、好色、肆无忌惮。方直亮出自己的坚持,带有宣示意味地警告了董健,也算解决掉一个情敌。
——然后转头就迎来一位“竹马”。
方直本以为楚向南是独子,平时在书院里谁都不搭理,他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楚向南在书院外、在家里也是孤傲一人。他知道楚向南在禄采堂只认识他一人,便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楚向南最亲近的玩伴。
可方才楚向南温柔的眼神还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这明明白白告诉他,楚向南在外不仅有熟识的玩伴,肉眼可见,关系还要好的紧。
方直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像是自己小心翼翼默默无闻守护了很久的心爱之物终于主动落在了自己手心里,可刚捧了两天就被他发现,其实他珍藏的这个宝贝在别人手心里待的时间更长。
方直很郁闷,怎么总有种捉奸在床的感觉萦绕在他心间?
他一下午都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的人,连白熹泽学堂上讲的话都忽略了。
以至于散学后,方直看着周围结伴而行、开开心心离开的同窗们,有点摸不到头脑。
“他们这是去干嘛呀?”
楚向南将书卷摞好,从右边回过身道:“你方才没有听到白先生讲吗?”
方直就只用手从左边扯着楚向南的衣袍袖子,一言不发。楚向南便忍住笑意顺从地自左向后旋过身来。
方直心情好了一些:“没听见,他说什么?”
“今天晚上,白先生请禄采堂的学子们去天香阁用晚膳,特意嘱咐了不要缺席。”楚向南站起来,将柔顺的乌发拂到象牙白色的绸袍后,道,“我们走吧,去晚了可就没座位了。”
“我不去。”
“为什么?”
“心情不好。”方直盯着他半晌,突然改口,“其实要我去也可以。”
“嗯?”
“阿直要向南亲亲才起来。”
楚向南:“……”
“不行吗?”
楚向南咬牙:“你说呢?”
方直眨眨眼,一伸手换了要求,“唔,那要向南亲手把阿直拉起来。”
楚向南无语:“你几岁了方直?”
“我不管,你不拉我我就不起,我就不起!”
楚向南轻轻笑了。
他握住方直伸出的手,一施力便拉向自己,带着满满地笑意道:“好,拉你起来。那我们走吧。”
二人走到禄采堂门口时,方直才注意到楚向南手里的玄色筒袋,问道:“这是什么呀?”
楚向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道:“伞。我的竹马说今天可能会下雨,怕我回不去家,中午便把这伞送了过来。”
方直敏锐抓住重点,“你们住在一起?”
“是呀。”楚向南点点头,“他从小就住在我家,我们也算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他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方直面无表情闷闷地道:“哦。”
他心里泛着酸泡泡,突然理解了中午关越被他气得咬牙切齿的心情。
对不住了关兄,若是知道我现在的境遇,昨日我定不会那样对你。
云层逐渐压厚,一簇一簇的乌云聚集到一起,几欲低入土里,压得人透不过起来。天色阴沉,空气变得潮湿粘稠,是倾盆大雨的预兆。二人还没到达天香阁,天空就开始掉雨点。豆大的雨一滴滴接连着砸下来,又急又猛,砸得人生疼。
楚向南与方直几乎是同时扯了对方的手臂,奔着天香阁跑了起来。幸好所剩路途不远,二人转眼间就跑到了天香阁屋檐下。
方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零零点点的雨水,捏了衣袖就擦上了楚向南白净的脸,动作轻柔,仿佛在触摸世上最柔软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