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热情似火,先将酒坛摆到二人面前,再将托盘上的菜一盘盘端到桌上,语调起伏:“二位客官,你们的酒和菜都齐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方直道:“谢谢。”
待这店小二下去了,他示意白熹泽可以开口了。
白熹泽先喝一口酒,咂舌道:“其实,我在书院有些待不下去了。”
方直皱眉,边吃边问:“为何?”
“无意间发现了许多本就不该发生的事情,我不能放任不管,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我现在就盼着你夺得魁首,像我们约定好的那样留在博雅,这样就能与你并肩作战了。”
——“还有两月,方直,你会遇到的,在学业结束前你总会遇到这些龌龊的……”
林咏的话再次如鬼魅般死死缠上方直心头,逼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具体什么事?”
白熹泽摇摇头,又喝一口酒:“目前我只掌握了一点证据,远远不够。但我想先告诉你个大概。”
方直点头。
“博雅书院,博学文雅。这口号喊得着实响亮,易城的大半子弟也都是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求学。”白熹泽一口口喝着酒,“我也不例外。五年前我在博雅书院的学业结束,夺得红榜榜首,义无反顾、不听劝阻地留在书院做先生教书,想体验那桃李遍天下的满足之乐。”
“一开始的博雅书院,几乎与我理想中的桃源别无二致,先生们博学多才惺惺相惜,虽两袖清风但乐在其中,学子们认真刻苦,立志出人头地报效朝廷。”白熹泽苦笑,“可后来一切都变味了。出身大家的学子公然行贿,先生们道貌岸然、欣然受贿——今年尤为盛行。周院长,就连堂堂书院院长,私下里都在贪污朝廷拨款,腐朽不已。”
方直听着他的话,也闷了一口酒。
“书院学子选拔标准极高,一年只收百人。包括我在内的先生也只有七人,可这七人之内,就有五人已被这腐朽之气吞噬,满眼混沌而不自知。”
方直想到那个白发苍苍的先生,虽三天两头就要训斥他一顿,但的确是真情实感地关心着每一位学子。
“这五人内,有纪先生吗?”
白熹泽摇头。
这五人是谁,方直心下了然。但既然白熹泽有言在先,那他便相信白熹泽,这个文雅却睿智的男人定能找出强有力的证据。
“若是你找到了证据,向官府举报成功,接下来,何去何从?”
白熹泽举起手中杯,“我也无从知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方直笑一声,也举起杯来。
“话说你的心上人那边,进展如何?”
想起楚向南,方直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唔,还不错。”
白熹泽笑他一声,“看准时机一定要赶快下手,像他那样的人,不知多少男男女女觊觎着呢。”
方直抿了一口酒,“当然。”
长歌也去了顾府任职,有些日子了。
少了个日日与自己斗嘴的少年,楚向南才觉得这房子真正寂静了起来。他洗浴完静静在窗边坐了会,而后卧上床去,乌发尽散,里衣绵软,懒懒斜倚在雕花床头看着些药材画册。
以后便开个小医馆,安安静静过些小日子,没事了去方家蹭蹭饭,有地痞流氓了便让长歌来将其赶跑。楚向南幻想着未来的生活,面上不泛几分笑意,竟有些期待。
“笑什么呢,傻死了。”
少年依旧欠扁的声音倏地响起,让楚向南下意识探出身去,心中生出几分欣喜。
“你怎么回来了!”
长歌卸下一身泛着风尘的外衣,直直扑到了楚向南的床上,“特意告假回来了,怕你自己待着无趣。”
楚向南戳戳他:“功夫见长啊,这脚步声是越来越轻了。”
长歌一下子翻过身来,“我跟你讲,暗卫都太了不起了。我在里面就是垫底的……”
少年在耳边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楚向南看着少年依旧明朗似阳的眼神,拿着药材画册捂嘴偷笑。
方直跟楚向南也全方位熟稔起来。金玄林咏离开了书院,方直在红榜已然排至榜首。他认认真真听了一上午,到了下午便有些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