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上先是浇了一勺汤汁,接着铺上一层魔芋结和肥牛片,肥牛片上再浇半勺汤汁,之后再打上一个生蛋黄,撒上几粒黑芝麻。
一碗肥牛丼端到元幸面前让他禁不住眼前一亮,捏着筷子的小手禁不住攥了攥。
“吃吧。”王愆旸用那双原木色的筷子将蛋黄给搅散,拌在牛肉和米饭上,“不够的话跟我说,我去给你添饭,多吃一点。”
元幸看着王愆旸娴熟的动作,本想学着他那样把蛋黄给搅散,但捏着筷子,迟迟不敢下手。
生,生鸡蛋……怎么吃的?能吃么?
王愆旸似乎是饿了,埋头就开始往嘴里扒饭,也没抬头,元幸还有些不好意思问他。
他刚住进来没几天,前几天王愆旸因为房东的事情忙三天两头地朝警察局跑。元幸跟着的时候还好,没跟着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在家里睡觉,总是在王愆旸关门后就醒了,吃过餐桌上的早饭后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那本《小王子》,在不识字的海洋中遨游到王愆旸回来,除了上厕所,一早上都不带挪窝的。
上厕所的时候也闹出点笑话,元幸没见过什么世面,老家是旱厕,来京后自家和工作的地方都是蹲便,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坐便,还是全自动的。
乡巴佬小元元在百般不解中嘟嘟囔囔这“这,这个厕所,为什么,这么这么高?”,然后抬起脚踩在马桶圈上,裤子还没来得及脱,拖鞋一滑,便一脚踏入马桶中,带着湿漉漉的裤管,不知所措。
出厕所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傻乎乎地换了裤子也不会用洗衣机也不会开热水,也不敢把裤子放在水槽里,蹲在地上就着水管里的凉水洗了裤子,直到王愆旸从警察局回来,看着他发红的小手心疼了好一会儿。
说到底,换了个新环境,元幸总归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自己和这个新环境还有些格格不入,自卑的心理总是在骨子里作祟。
王愆旸已经吃掉了半碗饭,发现元幸正小心翼翼地避开生蛋黄夹米饭上的牛肉,问:“怎么了小元幸?”
元幸手一抖,好不容易夹起来的牛肉又掉了回去:“啊,没,没有的?”
“不吃蛋黄么?”王愆旸拿了个勺子将蛋黄给拨进去,放到自己碗里,搅拌开,笑了笑,“不想吃的话就跟我说一声,开心先生不会说你挑食的。”
元幸抿了抿唇,这才吃上饭。
口里正嚼着满是汤汁的牛肉卷时,冷不丁地,元幸听到王愆旸问他:“要喝果汁吗?哎不行,你牙坏了,不然下午带你去看看牙吧。”说完自顾朝厨房走去,也没再提生蛋黄的事情。
元幸抿抿嘴,没一会儿,一个纸盒放在自己眼前,抬眼一瞟,依旧是瓶饮料。
元幸赶忙抬起头,王愆旸把纸盒往前推了推:“喝吧,逗你玩的。”
然后顺便伸手,帮元幸把唇角的饭粒给揩掉,用十分轻松的语气道:“吃到脸上了都。”
十分自然而然地相处,并没有跟他讲一堆你不要这么拘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如何如何,听起来像是他在抱怨元幸跟自己分生一样。
从房东一事后,王愆旸在同元幸的日常相处中有了一个新的体会,在可能会伤害元幸的事情上,他的决策要更果断一些,行为也需要更强势霸道,把人给圈到自己的保护范围内就好。
而生活中这些琐事,他还是更倾向于依着元幸的意思来,不逼迫他也不催促他,让他慢慢适应这种从一个生活到两个人扶持的变化。
毕竟往后的生活还是要细水长流地慢慢来,急不得。
喝了果汁后,元幸也慢慢吃完了一碗饭,倒也没先前那样紧张了。
饭后刷碗,王愆旸好像忘记交水费了,在厨房客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元幸就坐在沙发上,膝头放着《小王子》,目光跟着王愆旸挪来挪去的,也不知自己能干点什么为好。
往常王愆旸去他先前租的房子里,元幸是主人,干什么事都觉得方便,且游刃有余。
现在到了开心先生家,他是这不会那不会,不敢乱摸也不敢乱动。
听着厨房哗啦啦的水声,元幸小声地叹了口气。
老年人王愆旸是需要午睡的,精神好了下午才能安全开车带小元幸出去采买东西。
“小元幸,我要去睡一会儿,你要午休么?”王愆旸问。
“不,不用了的,我看书的,开开心先生晚安的。”元幸又捧起那本他看不懂的《小王子》,坐得直挺挺的。
这句“晚安”把王愆旸的困意给逗没了,他收回朝卧室走的脚步,一屁股坐在元幸身边,一手搭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一手拿过他手中的《小王子》。
问:“要看书么?”
元幸点点头。
“好。“王愆旸也跟着他点点头,“我给你读读怎么样啊小元幸?”
虽然两人牵过手,拥抱过,但王愆旸突然坐到自己身边,还是让他有些紧张,于是推脱道:“开心先生去,去睡觉吧,我,我可以的,我能行,哎呀!”
最后一声惊呼,是因为王愆旸已经强行揽着元幸,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头发蹭到自己的脖子上,痒痒的。
“既然你都说了晚安,那一定要有睡前读物了。”王愆旸说着,翻开封皮,“你看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