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摆摆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寻死觅活的,也不要想着留下。好好装病,明年过了年,我就安排你出城。你舍不得母亲,我会安排把她送过去和你一起居住。”
“是。”苏喜低声道,“苏喜明白,谢谢睢阳君。”
就这样,苏喜被公孙克送回家中,再没有来过睢阳君府。戚然明则留了下来,每日养伤,看看闲书,和姜羽闲聊些京中的趣事。
由荀书掀起的改革风波从入冬一直刮到年末,朝廷上还在吵。据姜羽观察,燕侯其实是倾向于荀书的。身为一个诸侯国的最高统治者,燕侯有自己的眼界的视角,他知道其他诸侯国,但凡进行过改革的,如今国力都十分强盛。只有燕国一个,没怎么改革,实力在五大诸侯国中也稍显弱势。
但是王后每天在他耳边吹枕边风,以王后为首的董氏一族,都极力反对着改革,这给燕侯带来了很大压力。燕侯也曾把太子单独叫到御书房,问起改革的事,太子拿不准自己父侯的意思,又不敢忤逆母后的意思,便倾向于守旧,并不想改革。
看到自己这个儿子,国君更愁了,只好把姜羽叫进宫去。
在朝堂上,姜羽并没有明显表露出倾向,他一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一会儿似乎向着荀书,一会儿又似乎向着太子,让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但燕侯看得明白,姜羽的立场并不是两派中任何一派,而是自成一派:改革,但不能改得太激进。
所以在太子太保守时,他会倾向于荀书,在荀书太激进时,倾向于太子。
而这也与燕侯的态度不谋而合。
燕侯深知改革之困难,并非一朝一夕能成就的事。在和姜羽聊过之后,便下定决心,打算过完年之后,便开始着手改革的事。
才从御书房出来,姜羽就看到姬春申在门外等他。姬春申自然是为了他母亲的意思来的,一见面就急匆匆地问:“姜羽,父侯同你说了些什么?”
“见过太……”
姜羽刚想行礼,就被姬春申拦住了:“见什么见,咱们俩不是天天见么?你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多礼?”
姜羽无奈地笑了笑:“殿下,您是君,我是臣,怎么能不行礼?”
姬春申拉着姜羽的手往外走:“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就像我亲哥哥一样,虚礼免了就是了。”
姜羽笑着点点头,又问:“殿下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说到这儿,姬春申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说来话长,其实我也不想的。”
“什么?”
姬春申拉着姜羽的手,把姜羽塞进了自己的马车里,两人面对面坐着。
“回东宫。”姬春申对马夫吩咐了一句,对着姜羽,立刻苦下脸来,“我好难啊。”
姜羽明知故问:“殿下有什么心事,说来与臣听听?”
姬春申懒懒地靠着车厢坐着,打了个呵欠,腿摆在软榻上,随手从果盘里捡了粒榛子丢嘴里。
“……你还不知道么,就是我母后。”姬春申说,“非要我说服父侯,让他不要改这劳什子革。”
姜羽:“殿下说了么?”
“说了!”姬春申说,“但是父侯又怎么会听我的?不仅不听,还当场黑了脸,罚我回来抄《治国经略》十遍。”
姜羽忍不住翘起唇角:“殿下抄了?”
姬春申揉了揉手腕:“没有……我抄了两遍,让我的书童模仿我的字迹,抄了剩下八遍。抄得我手疼死了!”
姜羽道:“殿下,国君这是为您着想,您日后是要继承整个燕国的,不懂如何治国怎么行?”
姬春申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是为我好。母后也说让我去跟父侯说不要改革是为我好呢。”
姜羽心道:这说得倒也没错。
姬春申:“这不,一听说父侯召你进宫了,母后就打发我来向你打听消息。”
姜羽笑道:“我这儿可没什么消息,殿下要打听什么?”
姬春申狐疑地打量了姜羽几眼:“改革的事,父侯今日召你,不是为这件事么?”
姜羽摇头:“不是。”
姬春申:“那是为什么?”
姜羽道:“为春节向天子朝贡之事。”
“这样啊……”姬春申失望地垂下头,“我就说不是,母后偏说是,让我来问问你,父侯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想改。”
姜羽心道:王后一定没想到你会这样问。
“殿下,”姜羽道,“虽然臣不知道国君的意思,但殿下为何不自己想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