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渊底下的千小六听着越来越远的叫喊声,才揩了一把唇角的血渍,稍微喘了一口气。
她从来就会说话,她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她一开口,便会忍不住用火麒麟的语气来指点这些仙门小辈。而让她们过早地化险为夷,便是坏了云涯的规矩。
那条“红拂雪吹沙”其实并不是什么灵力强大的法器,可以说灵力甚微,唯一特别的就是它是织女用千年冰蚕丝编成,耐得高温罢了。雷斯·马灵力偏向火系,自然就没那么容易挣脱,而敖泧,太高估那条红绸的威力了。
她作为一方“武器”进入这云涯仙境,本就是不惧死亡的,更别说这赤炎烈火了。于她而言,不透露晋升之道,用尽五百年灵力帮助天安走完一程,便是她的职责所在。
在刚刚,勉强占据主灵识地位的天安叫敖泧和雷斯·马走,她便帮这人一帮,让那些人走。毕竟,坦白而言,现下这个局面,是她的始料未及,也是其余众人的无计可施。
赤炎炉化作地火,叫嚣着要将打碎它的天安吸入其中,化作火芯。
君魔风信缠绕着她和天安,一会儿要她们向上求生,一会儿要她们走向死亡。
至于赤冰双狐,它们原本是为了挣脱死亡的桎梏,要将最后的灵体送给天安,可哪想天安灵识太弱。天狐见状,竟然蠢蠢欲动,欲侵占其主灵识,借此摆脱须弥困境,得以复生。
千小六身上的黑衣已经被烈火烧灼了大半,仅有几处被它用灵力强行维持着,她现在的处境凄惨又尴尬,可她仍与赤炎炉和君魔风信较劲,拽着天安的手拼命地往上飞,不敢有半点走神。
天安的双瞳忽红忽蓝,让她的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偶有自己的灵识占主导,她便逼着自己浑身结冰,想要凭借手心的冰凉去宽慰千小六,去宽慰刚刚被她发疯,打得嘴角流血的人。
她其实很想开口说话,可她一张口,便忍不住想要咬人,像是体内的君魔风信作祟,她没有办法,想要大叫,想要把人撕碎。
千小六低头焦急地望了一眼,她知道天安又快要撑不住了,她咬着牙大力往上飞,可下一秒,就见地心火突然“噌”的一下窜上来,勾着天安的脚就往下拉去。
被迫松开千小六的手的天安一下子癫狂起来,像突然得到解放一般,她痛快地大笑着,像飞蛾一般朝地心扑去。可在接触到地心的前一瞬间,她的浑身又迅速结冰,倒退着朝上飞去。
冰狐心晶和赤炎炉还在较劲。
千小六立即拉住天安伸出的手,她知道,天安其实不想被控制,她想要有人能带她出去。
不要着急,别去想现在谁要控制你的身体。千小六抓不住天安的手,只好紧紧地拥抱着对方,她的口舌干涸,半天吞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想告诉天安,其实比起赤炎烈火和君魔风信,最难的是战胜自己柔弱的意志,因此不要去想自己快死了。
可是怎能不想,连千小六都知道自己说这话,像是在开玩笑。天安根本不能感受到千小六的殷殷期盼,她痛苦地直摇头,一会儿大骂“滚出去”,一会儿大笑“放弃抵抗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千小六紧紧地扣住天安的手,生怕她一崩溃,就去抓自己的眼睛。天安的眼睛太可怕了,赤红与冰蓝来回交换,让她控制不住地就想起一个人——司法天神。
那是一个虽位于主神,却能与天帝比肩的男人,因为他手中所持镇压万魔的伏魔台,并不比天帝手中的开天斧弱。她在蟠桃宴上见过那人一次,他有着一双六界之内举世无双的赤蓝双眸,睥睨六界所有违反神界准则的人。
当时始祖曾笑着对她说:“千千,他与你有些相似,固守法令冥顽不化,但是他与你又不同。”
她当时问有何不同?
始祖笑着斟了一杯酒,道了一句:“我给你取名为晛,是日光的意思,日光就是生机,万物充满希望;而诛仙是毁灭,毁己毁人而常常自诩天道如是。”
始祖。千小六想起他,连眼神都温柔下来,这人照顾她,教她习字练功,教她万物存在和灭亡的道理,是君魔风信永远无法玷污的一块儿,是她想活在这苍茫六界中的一个理由。
对,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天安,想想药师佛。”
千小六紧紧拥抱着天安,艰难地开口道。
她感觉到对方想咬她,为了不让其挣脱掉下去,她便由着对方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肩头。她喘着气,趴下颌抵在对方的颈窝:“天安,药师佛,想你好好地来,好好地出去,别……别让他失望。”
肩上的疼痛突然一下,便轻了许多,天安竟然听到了她说的话,微微松口。
千小六看着从对方身后飘散出的黑色雾气,欣慰地蹙起眉尖。
这样很好,有最干净的念想的人,是最怕亏欠的人,她眼眸一沉,松开天安的手,在对方的手心一笔一划地轻轻写着:“天安,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活着离开云涯吗?”
“你看看现在的我。”
千小六的话轻飘飘的,却恍如往平静的湖面砸了一颗巨大的石子,让天安瞬间僵住。
天安看着眼前衣衫褴褛、嘴角染血、奄奄一息却仍旧抱着她的人,天安看着印在对方肩头的深邃牙印,天安看着千小六逐渐阖上的眼睛,眼眶倏地一下便红了:“小六姐姐。”
“对不起,小六姐姐。”天安带着哭腔,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千小六,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