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就住口!慕轻尘这下生气了,她是好心安慰,不想人家却嫌她烦,连话都不让她说了。挣脱开常淑的桎梏,咄咄逼人道:“母凭子贵……这话说得没错,我孩子没了,你就这般对我。”
呵,最是无情帝王家……
常淑张张嘴,想要解释,不料慕轻尘和她使起性子,一个拂袖,掀倒桌边的酒壶,铁青着脸,孩子气的出了镂铭轩。
初月姑姑有些急,欲要去追。
“让她去吧,出去吹吹风也好,”免得脑子拎不清,“一会本宫去哄她。”
镂铭轩是三重楼阙,左右分别是仓高阁和湖凌阁。
慕轻尘出门往右,踩着十数条石阶上了湖凌阁。
这里地势高,可纵览整个太极宫的景色,另外风还大,散散热的同时还能醒醒酒。
她凭栏而望,抽出一根算筹,有节奏的敲打阑干,声音很小,不清脆也不沉闷……心里怨骂着常淑。
“真是巧了!”听声音是塔珊,她长发不似中原女子高高盘起,而是懒懒的散着,其间编有几条细窄的辫子,捋了耳侧的一条捏在在手里,一跳一跳的上来,辫尾被她甩着圈,“冤家路窄啊。”
“不,是我流年不利。”慕轻尘的口气同她一样,不友善,还带了点刺。
“流年是什么?这是个成语吗?”显然塔珊没听懂。
慕轻尘不以为意,转过身,向对面努努嘴:“这里有人了,你可以去左侧的仓高阁。”
塔珊双手环胸:“凭什么是我走?”
“中原有句话,先到先得!”
“中原还有句话,主随客便!我远道而来是客,你得让我。”
慕轻尘颇为欣赏的眯起眼睛,夸赞她:“你的汉话还没那么糟心,都会改成语了。”
“浅显的都知道些,”塔珊得意洋洋,踱步到她跟前,端详她脸上的伤,“还以为一花盆把你砸死了呢!”
“砸死的话就不在这了,”慕轻尘用算筹指了指夜空,“该变成星星悬在月亮旁边了。”
塔珊觉得新奇:“中原还有这样的说法吗?死去的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慕轻尘的脸色突然落寞,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凄清一笑:“对啊,其中有一颗……叫慕糖醇。”
塔珊把这陌生的名字念了念:“和你同姓,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不……是我的……女儿……前日夭折了。”慕轻尘嘴唇翕动,艰难的吐露。
第24章傻白甜驸马上线
塔珊对这消息显然很意外,怪不得昨日初见便觉得她悒悒不乐,原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话怎么说来着?
肝……肠寸断。对,就是肝肠寸断。
初学这个词的时候她当着先生的面,笑得前仰后合,嘲笑说“啥悲痛能痛得肝肠都断了,中原人真奇怪,伤心难过都要这般血腥。”
后来渐渐长大,经历了部落冲突,也经历了家族内斗,两败俱伤中倒终于体会到肝肠寸断的意义,因为她失去了最亲昵的人——敬爱的兄长塔离。
慕轻尘眼下该是和曾经的她一样,封闭自己也憎恨世界吧。
想到这,一股内疚油然而生,可怜见的,她前日还和人妻妻俩打架,这和那些伤口上撒盐的小人有何区别。
“对……对不起啊。”她自责不已,嘴巴半开半阖,搜肠刮肚想找点安慰的话,犹豫来犹豫去觉得还是这三字实在。
声音虽然小如蚊呐,但慕轻尘听得很清楚,疲惫地摆摆手“不关你事,是我没护好她。”
“那她……是怎么死的?”话一出口塔珊就后悔了,中原的人讲究繁文缛节,小家子气的很,自己如此直白怕是有些冒犯。
好在慕轻尘并不恼“摔死的。”我一摔就把她摔没了。
塔珊咬咬唇,内心的自责并未因慕轻尘的话而得到缓释。
沉默半晌,她鼓起勇气抬头,没头没脑的问“你想要什么……补偿?”突厥儿女是从不欠人情的,若欠了,就得做出补偿。
可惜后两个字还没问出口,她就蔫了。
目光里映出慕轻尘的身影,那人斜依在阑干边,侧目望天,白皙的面庞被簇拥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