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栋披红挂绿的楼宇,屋檐下鲜艳的幔帐层层叠叠垂感极佳。
时逢笑打眼一看,便生出一种艳羡。
有钱果然是好,能住这般诺大的院子,请精壮的汉子看家,还能买以前是长公主隐卫这等身份的女奴,逍遥快活羡煞他人。
她正欲赞叹,南风已经捉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飞踏到阁楼上,随后掏出一把小匕首撬开窗户栓,推开一条小缝,往里探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两个人都僵住了,双目瞪大相互回望。
时逢笑率先张口,在她还没喊出声来之时,南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她点点头,南风才松开,然后将手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
她瞧着南风这般嫌弃自己的举动,哭笑不得。
再次往里面看过去的时候,房中人已经搁下了手中书卷,侍女送上一盏瓜果,那人挑拣了一块蜜瓜塞入口中,半阖着眸子惬意地咀嚼起来。
那人身姿挺拔,着一身红色绡纱,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这是个男人,他全身都是姜国打扮,左耳上还戴了一个极大的珍珠耳钉,衣襟散开,胸膛大敞,端的是一派fēng_liú姿态。
若不是时逢笑和南风都看到了他的脸,断难将他认定为蜀国人。
时逢笑心道,凤西凤西,凤凰西去,她向来识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怎地都没料到,曾经一身玄色铠甲黑金靴威风凛凛的八尺男儿纪枢,竟然会变成了这么娘们儿唧唧的凤西公子。
要么这人是纪宏流落在外的另一个儿子,纪枢的双胞胎兄弟,要么就是当初齐天寨的消息出了错,更大的一种可能性,就是这厮是诈死!毕竟人家说他才来定康半个月,诈死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跑这么远,顺帝自然是再抓不到他的了,只是可怜了当初的御林军首领,现在竟然扮作如此装束,怎么看怎么别扭,纪枢好歹身高八尺,随皮肤白皙但五官刚毅,现下瞧来,真真是怎么瞧怎么别扭。
时逢笑脑中胡想一通,阁楼的正门前突然来了人。
她定睛瞧过去,正是那个领着北月的精壮大汉。
大汉站在门前没有入内,弓着腰朝里道:“凤西公子,人带来了!”
顶着纪枢脸的凤西公子都没抬眼瞧他,朝身旁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欠身行礼后,便走到门口,从怀中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扔给那大汉。
大汉眼前一亮,喜滋滋地将钱袋打开看了一眼,栓上后揣起来,抱拳再次行礼:“那小人就告退了!”
凤西公子浑厚的嗓音开了口,“滚吧。”
虽然只是说了两个字,但时逢笑和南风便立即认定了他就是纪枢。南风打小就是唐雨遥的影卫,对此人熟悉不过,而时逢笑曾经在芙蓉城荣苑也听过纪枢的声音。
此刻大汉点头哈腰,侧过身将身旁脏兮兮的北月推进了门,“好生伺候你新主子!”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徒留北月垂着头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纪枢这才抬眼看向北月,“听说你力气很大,身手也不错。”
北月没说话,也没抬头,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可那双手出卖了她,她紧紧拽着破烂的奴隶服,微颤的双腿能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恐慌。
纪枢又道,“莫怕,你若是能打赢我,便能活下去。”
话罢转身起来从一侧木案上抽出把乌金刀,扔给一旁的一位高挑侍女,朝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即会意,捉稳刀朝北月走过去,冷声出口:“伸手,先把铁链除下。”
北月眉头紧锁,但还是依言伸出了手。
哐啷——
随着乌金刀大力砍下,缚住北月的铁链应声而断。
哐当——
接着又是一声,困了双腿的铁链也断了。
北月愣愣地看了看手和脚,突然劲风刮来,她凌乱的发丝向后飞开,眨眼之间,纪枢的拳头以到面门前,北月侧身后仰,险险躲过。
纪枢振臂横扫,北月伸手扼住他的手腕,被大力带得整个人往后倒退数步,但她身手的确不差,弓腰发力朝着纪枢腰间打出一拳,纪枢攻势已出来不及避开,稳稳受了她这一拳后,脸部肌肉抽动,错开身与她正面缠斗起来。
他招招留手,次次诱战,为的不过是,摸清北月的身手。两人交手数招后,他辨识出了北月的来处,心中有一丝惊喜,他曾与唐雨遥的隐卫也交手过,如果真的是唐雨遥的隐卫,他代为照顾,见其思人了却一桩心事。
窗外观战的时逢笑看两人打得焦灼,抓准一个时机,便拍了南风的肩膀一把,推床跳入,抽出腰刀朝纪枢背后攻去。
南风则紧随其后,两名侍女上前拦人,拳脚闪动,打成一团。
纪枢本就是武夫出身,听到声响已猜测出有人闯进,不再继续试探北月的身手,利索一脚将其踹飞开。
“北月!”南风大吼一声,却分不开身去接住人,北月撞到桌椅,重重摔趴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这时纪枢已经转头,双掌快速夹住了时逢笑攻来的刀锋,随后猛力一拉,时逢笑被他的刚猛大力拖拽至身前,竖拳砸去,纪枢飞快抓住她的手腕,两人近身搏斗,纪枢突然闻到一抹熟悉的香味,整个人愣了愣神。
那熟悉的香味是唐雨遥独有的!他与唐雨遥自幼相识,对这香味再熟悉不过!他不是没碰过女人,可在万千花红中,从不曾再向别处寻得那抹干净到极致又冷冽到骨髓的气息!一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