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牵着小黑蛋、林念营往家走,山脚下的红薯地里不但有苏老爹、苏老三在拔草,还有两名刚来的军嫂在帮忙,而她们身边围绕的正是方才跟小黑蛋玩耍的那三个小子。
“来,小梅,”苏老爹直起腰冲苏梅招了招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青苗同志,”苏老爹指着一位穿着三成新红色印花衬衣的黑瘦妇人说罢,又一点后面的剪着齐耳短发的爽利女人道,“那是季知夏同志,她们就住在我们西边的半山腰。”
西边的半山腰离苏梅家住的地方没多远,都不用绕到山脚再过去,趟过灌木荒草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陈同志、季同志,我是苏梅,叫我小梅就成。”
季知夏知道苏梅是自家男人上司的媳妇,没好意思上来就叫名字,只揽着方才小黑蛋指着叫小妖的男孩,笑道,“我男人是侦察团一营的营长董大山,我跟青苗嫂子听说部队要给我们分田,又正好看到老爹在这儿拔草,就过来问问情况。”
陈青苗略有些拘谨地上前跟着说道:“我男人是侦察团三营的营长梁承,”
说罢,一推身边的两个孩子,“三毛、四毛,叫人。”
“苏婶。”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季知夏一捏儿子的小手,小家伙腼腆地冲苏梅笑道:“苏婶,我叫董毕。”
小家伙说话自带方言,‘毕’字被他一说,若是不仔细分辩,很容易就听成了‘屁’。
小黑蛋一听就抱着肚子乐得不行:“屁~哈哈……还有人叫屁的。”
“不是‘屁’,是‘屁’。”董毕急得涨红了脸,越是解释,越是说不清了。
“念辉!”苏梅瞪小黑蛋,“小哥哥叫董毕。别笑了,你知道吗,这行为很不礼貌。”
小黑蛋捂着嘴背过身子,肩膀又是好一阵抖动。
对面的小朋友要哭了。
苏梅忙掏了掏兜,掏出几个三月泡,塞给三个孩子。
“董毕,”苏梅弯腰看着小家伙,歉然道,“对不起啊,苏婶回去罚他。来,吃果子。”
“他以后还笑怎么办?”董毕捏着果子,委屈地瘪了瘪嘴。
“苏婶不让他吃饭。”苏梅说罢,回头看向抱着肚子蹲下的小黑蛋,“念辉,听到了吗?”
“哈哈……我忍不住啊!”
苏梅:“……”
董毕委屈地直抹眼泪:“我也要给他起个不好听的名字。”
“不用起,他另一个名字叫小黑蛋。”苏梅道,“意思呢,像煤球一样黑。”
“小梅,”季知夏忍着笑道,“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苏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问她跟陈青苗道:“你们准备领几亩地?”
“我接了蔡校长的聘书,”季知夏道,“教一至二年级的语文,领得太多了我怕种不过来,就想领个两亩水稻,半亩红薯、半亩大豆。”
“我、我家里人多,”陈青苗道,“我想多领些,不知道最多能领多少?”
“先前来的韩副营长的妻子周嫂子,”苏梅道,“领了12亩。”
“12亩,”陈青苗沉吟道,“那她家几口人?”
“四口。”
陈青苗琢磨了一下:“我家有六个孩子,人口比她家多了一半,应该可以领20亩吧?”
“20亩!”季知夏吃惊地瞅了瞅她黑瘦的身子和明显比同龄人憔悴的脸色,“你种得过来吗?”
“我家大妮15、二妮13岁,都能搭一把手了。”
季知夏:“不上学吗?”
“我家大妮,”陈青苗挺了挺胸,骄傲道,“小学毕业了。二妮开学上四年级,放学了也可以帮忙。”
随之她话锋一转,点着三毛四毛道:“反倒是这两个小子,学习经常吃鸭蛋,天天被大妮二妮拿着树枝撵着打。”
“娘,”小黑蛋笑够了,扶着苏梅的腿感叹道,“他们家鸭蛋真多!我也想吃海鸭蛋,你什么时候再买呀?”
“你乖一点,”苏梅点点他的头,“娘改天就让人帮忙捎些回来。”
“嘿嘿,我其实……”小黑蛋扭了扭小身子,拼命忍住笑道,“挺乖的。方才就是一时没忍住哈哈……我一想到他叫、叫‘屁’哈哈,就忍不住哈哈……叫‘屁’~”
董毕含着果子“哇”的一声委屈地哭了:“哇……娘、娘,我不叫‘屁’,我要改名,改名呜……”
季知夏“噗嗤”一声乐了:“改不了,你的名字是你太爷爷翻了好久的字典取的。”
苏梅那个尴尬啊!
“那个……”苏梅弯腰抱起小黑蛋对几人不好意思道,“天色不早了,食堂这会儿该开饭了,你们赶紧带着孩子过去吧,我家呐就住在半山腰东边的第二家,我白天在食堂上班,你们有事中午可以来家找我,也可以去食堂找我。”
“行,”季知夏掏出帕子给儿子擦了擦脸,爽快道,“有时间找你玩儿。”
“我、我也是。”陈青苗跟着应和道。
“爹、三哥,”苏梅朝又拔到另一头的两人叫道,“回家吃饭啦。”
苏老爹和苏老三挑了青草过来,几人在地头分手。
苏梅放下小黑蛋,扶着苏老爹上山回家。
苏老三挑着两大筐压得实实的青草,领着还没玩够的小黑蛋、林念营去后勤。
赵恪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电话拿起又放下,还是没有打出去,苏梅说的一条条,除了大面积的旱灾和上面已经在着手办的人民公社可查,其他很难让人相信。
算了,等小梅的图纸画好,他想办法出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