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里半黑不黑。
沈暖玉见他在看自己,就回避着往下看,避免和他对视。
高凛西看着她睫毛在不安的轻颤。
长长的半弧形状的翦影投在下眼睑。脸部的轮廓也很清晰,鹅蛋脸,稚气的突出的额头,微翘的下巴。
他就突然忆起,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的脸型。
那年他在刑部管贬谪的事务,沈段泽流放那天,她母亲来求情,想见沈段泽最后一面,他暂时代为照看孩子,以为母亲不要她了,哭得鼻子红红的,怕闹出动静,他抱起她安抚,谁成想她属什么的,照着他肩膀就是一口……
高凛西鬼使神差般的,伸过了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
常年习武勒马所致,指腹很粗粝,又带着些干燥热度。
激得沈暖玉头皮发麻。
很自然的从额头滑到下颌,沈暖玉真怕再继续下去,大脑迅速旋转,想出了个打断的话题,“妾身今天过清风院去了,有件事觉得做的不妥,心里难安,想和侯爷说说。”
“那说说。”话将他拉回了理智,在干什么,一时放下了手。
见他抽回了手臂,沈暖玉暗松了一口气,侧头看着他说:“上午在安怡居请完安,二嫂叫妾身过清风院去,在清风院说了会儿话,就听外面有人唱曲儿。”
半黑中,也能瞧见高凛西正在听她说话。
沈暖玉就继续说:“原来是章姨娘唱的曲子,二嫂听了,让人告诉章姨娘不要唱了,意思是怕打扰了妾身。”
沈暖玉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当枪使,要冯氏向高二爷高涌告黑状,拿此事整治章姨娘,就有意思了。
高凛西就想起晚上高涌和他说的话:“家里女人不懂事,今日怕吵到了弟妹……”女人家的闲事,他听了倒没放在心上。
“其实妾身倒觉得没什么,怕二嫂和二哥提起此事,倒闹得内宅不宁。”沈暖玉看着高凛西试说,越说越轻。
然后内室就静了那么几秒钟。
沈暖玉以为高凛西不会回复她了。
“你小题大做了,不早了,睡吧。”高凛西最后却接了一句,然后自己翻身睡觉去了。
小题大做就小题大做,反正这事和你汇报过了,以后出了什么后果,别找后账。
沈暖玉暗暗鼓了鼓嘴,将头侧到里面,闭上眼睛,也准备睡觉了。
等第二天不到四点钟,高凛西就起来了。
沈暖玉不得不起来,服侍他穿衣服洗漱吃饭。
等打发他走,已经快五点了。
坐在床上困得直打哈欠,五点多她也得洗漱,睡回笼觉也不赶趟,沈暖玉很有些郁闷的起身到书房认字。
今日要去宁远伯府周家下小茶礼,贵夫人要出门,穿衣打扮可不能含糊了。
郝婆子,馨香,巧慧,还有给梳头的夏义媳妇一齐忙了起来。
最后穿了一件蜜合色二金闪色的对襟衫,长褶梅兰缠枝花纹裙子,头上带着一支翩翩芊芊的点翠凤钗,钗前后一溜玉色小花簪。
沈暖玉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的很好看。原主的美沾着那么几分娴静,但又偏偏长着一双淡致的远山眉,就归不到甜美那一堆了。
徐氏也盛装打扮,在安怡居给老太太请完安,请的官媒上前来见过了沈暖玉和徐氏,又稍稍坐了一会,等到七点多吉时,才出发。
平西候府正门口一溜停着十几辆马车。
沈暖玉和徐氏先后在垂花门上了四人抬的大轿,众丫鬟媳妇尾随在侧,等出了大门,套上马,浩浩汤汤的往豆腐胡同行去。
这算是沈暖玉第一次出门。
候夫人的身份压身,沈暖玉也不敢妄动,头挨着窗帘旁,借着窗帷缝隙,朝外看。
马车前有高家的小厮骑马清道。
街上的人见是平西侯府高家的车马,都站在两边让路,抬头翘脚,好奇观看,七嘴八舌。
真正的古代,房屋是古建筑,街上行人穿着也都是古典的汉服。
要是能下去走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