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谣从外套口袋里摸出耳机带好,原本外放有些模糊的声线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岑易左右也就说些没营养的话,从“侍者帮我开门了”、“大厅里好像有一个明星”,到“我现在上电梯了”,以及“电梯里在放xx广告”。
大概是到了楼层,他才稍稍正经起来。
“好了,直播开始,让我来看一下……”岑易拖着腔,实时播报,“现在战局有一点焦灼,她们开始赌钱了。”
“你家最近是不是扣你姐零花钱了?感觉她气势汹汹的。”
“我看黎川要完,你姐压根带不动他,在边上急的要跳脚……”
“应嘉双算牌算的很厉害,大概是为了气你姐,对黎川也不留情面起来,吃了他好几对对子。”
纪初谣听着有点不对劲:“可我出来的时候,我姐不是替了我的位置吗,怎么还在带黎川?”
“哦?是吗?”岑易应得淡定,“我看到的是徐至秦坐你位置,大概是他想玩,你姐把位置让给他了吧。”
纪初谣将信将疑,没忍住继续往下问道:“岑易,你现在真的回套间了吗?为什么边上一点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套间里明明那么吵。
岑易面不改色:“可能是我耳机降噪功能好。”
纪初谣:“啊……”
恍然大悟之后,她又问:“那你那么明目张胆给我直播,她们都听不见的吗?”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岑易倚墙而站,一只脚笔直撑着,另只脚尖则在暗色复古花纹的地毯上来回抵弄。
昏黄的廊灯在他右手方的位置,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一本正经道:“我站得离他们比较远,这样比较符合我的上帝视角。”
随着他话音落下,餐车的滚轮在地毯上发出窸窣的声响,由远及近。
岑易戴着耳机,没听见动静,直到余光里出现一片阴影,这才侧眸望去。
“先生,我是来送餐的,麻烦请您让一下。”
一句话,没给人任何准备机会,清晰地穿过两只所谓“降噪功能好”的耳机,直达纪初谣耳底。
岑易:“……”
纪初谣:“……”
二十分钟后。
耳机听筒那端传来车门关上的轻响。
岑易轻咳一声,道:“到家了?”
纪初谣顺着花园小道,往别墅大门走:“嗯。”
岑易现下换了位置,站在长廊的尽头,穿过透风玻璃,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
他指尖在金属护栏上轻敲,还在思考要怎么跟人解释自己刚刚虚假报道的事。
“阿菜。”
“嗯?”
“你应该懂的吧……像我这样的人,要是表现出来太八卦,还被大家发现,会显得很掉价。”
“所以?”
岑易理直气壮:“所以我为了维持自身的形象,又不辜负你的热切期盼,独自给你编了一出大戏。”
大戏自然指的他刚刚无中生有说的纪明熙和应嘉双那些。
纪初谣应道:“嗯,确实编的很好。”
岑易:“……你这话让我很难接。”
纪初谣已经到了别墅大门前,头顶的声控灯随之亮起。
纪初谣按下密码锁,大门滴的一声打开,她没急着进玄关,手还搭在门把上,倏地来了句:“岑易,谢谢你陪我。”
秋季的天,又清又透,天边还挂着一轮圆月。
岑易笑了笑,道:“不客气。”
纪初谣进门时,屋里黑漆漆的,只有客厅的鱼缸里亮着幽绿的光。
她摁亮手机,语音通话已经挂断,11:30,半夜的时间,估计两家人都睡下了。
摸墙将灯打开,地毯旁摆放的鞋型比往日都要丰富,除了纪父的商务皮鞋,纪母的镶钻高跟鞋,如今还多出了林母的黑色低跟鞋,林父的老字号布鞋,以及林开允的迷你运动鞋……
纪初谣垂眼看了会儿,换上拖鞋,把自己的白色板鞋跟他们放在一排,这才朝楼梯走去。
纪母约摸是听见声响从三楼下来,和她在二楼楼梯口撞了个正着:“谣谣?要回来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妈妈好去接你,一个人这么晚打车回来多危险。”
纪初谣怕纪母再往下唠叨,岔开话题道:“开允和爸妈呢。”
纪母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指了指楼层:“你林爸林妈房间在三楼,开允说想捱你房间边上睡,我就把二楼那间小客房收拾出来了。现在时间有点晚,他们都睡着了,明早再打招呼吧。”
纪初谣点点头:“好。”
纪母嘱咐她早点休息,便回了三楼。
纪初谣直接去了小客房,将门把转了转,敞开条缝。
屋里的窗帘没拉,借着月色差不多能看清屋里的景象,一米五的小床上被子凌乱掀到一旁,林开允并没有睡在床上。
纪初谣愣了愣,转而去开自己房间的屋门,里头同样没有他的身影。
想到什么,纪初谣下了楼梯,去了一楼内庭的阳光房。
月光从上方的玻璃笔直流淌而下,林开允枕在来福的肚皮上,身子微蜷,怀里缩着格格,左手则搭在顾德拜的脑袋上,闭眼睡得正香。
纪初谣凝了会儿,蓦地启唇轻笑了下,感觉一切好像都没变。
上前小心将格格和顾德拜拨开,抱起林开允,往楼上房间走。
林开允中途眯了下眼,声音软糯地叫了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