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道的法国梧桐只剩光秃的枝丫,车流驶过,卷起一地金黄。
纪初谣蓦地降下车窗,鎏金『色』的日光流淌而进,折『射』在手机屏幕上,晃得她眯眼。
鼓噪的心脏在胸膛节奏有力地跳着,周身的血『液』也随之活泛起来。
即便吹着冷风,大脑依然难以保持清醒。
纪初谣盯着屏幕上的人,这么想道。
前排的纪母感到些许冷意,侧转过身,关心道:“谣谣,怎么了,不冷吗?”
纪初谣怕纪母看到视频里的岑易,将屏幕扣了扣,连忙把车窗升了回去。
她的指尖还悬在身侧,指节犯紧,僵持了两秒,这才抬手将头上的渔夫帽摘下来。
耳机里流窜着细碎的电磁音和捉『摸』不见的窸窣响动。
可能跟对面遮掩拿手机的姿势有关,岑易起初只看到模糊的人影轮廓,接着是过曝的白,最后又是一片黑。
好不容易等漆黑的视野明亮了些,纪初谣白皙明净的五官出现在镜头里,但也仅是一秒,镜头朝下,画面里的人转而变成渔夫帽上的大黄鸭logo。
岑易怼着大黄鸭黑黢黢的眼睛,怔忪一瞬,失笑道:“这么小气啊,只给看一眼?”
纪初谣耳根发热地抿抿唇,纪父纪母在前面,她现在拿手机的角度很魔鬼,实在不想让岑易看到自己不好看的样子。
【韭菜园:嗯。】
岑易那儿静了会儿,似乎是点开聊天框检查她的信息,末了像是被她的理直气壮逗到,低笑出声。
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他懒声冒出一句:“给讨价还价么?”
纪初谣捏在手机侧沿的小拇指痉挛地抽动了一下,下意识道:“不给。”
带了点娇又有点软的两个字,在安静驾驶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纪父往后视镜看了眼,不确定道:“谣谣刚说什么?”
纪初谣这回是整张脸都涨红了,耳机里某人笑得过分,沉沉地一下一下往耳膜里砸。
纪初谣一把将视频通话挂断,拨下耳机强装镇定道:“在给同学回语音,现在没事了。”
她说着把隔壁座椅上的折叠桌拉过,一边喝『奶』茶,一边作势写卷子。
纪父没放心上,和纪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克服午间的困意。
纪初谣放在折叠桌上的手机又亮了亮,仍是视频通话邀请。
拿笔的那只手默默点下拒绝,味蕾被『奶』茶的麻薯香所占据,除了她和纪父纪母正在喝着的,她一共买了四杯。可惜最后一杯没给岑易送出去。
这么想着,纪初谣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给岑易转去一个红包。
【easy:?】
【easy:不但不给讨价还价。】
【easy:还要倒贴花钱摆平我吗?】
岑易吐槽归吐槽,但口嫌体正直,手速飞快。
【对方已领取你的红包】
纪初谣小心给人拍去一张『奶』茶的照片。
【韭菜园:本来给你也买了一杯的。】
【easy:哦。】
【easy:我现在是不是有点惨,人没见到,原本送货上门的『奶』茶还要自己去买。】
纪初谣隐约能想象出他发这两句话时的神情,嘴角没忍住往上牵了牵,盯着屏幕上“人没见到”那行字,想了想,给他回复。
【韭菜园:不是见到一眼了吗。】
【easy:……】
【easy:你也知道是一眼啊。】
纪初谣忍俊不禁。
【韭菜园:下次吧。】
纪初谣没想到自己随手发去的一句“下次吧”,导致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两人的聊天内容无外乎于“下次到了吗”、“什么时候到下次”。
纪初谣自己内心也羞赧得要死,其实只要是在家的时间,岑易给她拨个视频,她都是会接的,奈何他左右只是问,却不像从前那样主动给她拨,她又厚不下脸皮说什么“下次到了”,以至一拖再拖。
纪明熙的集训生活结束,以国赛一等奖的成绩完美拉下帷幕。
元旦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原本就要结束的数学集训因为国赛考题泄『露』,延期半个月。
参赛学生没办法赶回学校参加期末考,于是获得补考资格。
1月17日。礼拜日。
明天就要考试,家教小林老师没给纪初谣安排太多的学习任务,除了给她出几道题保持手感,其余时间都是让她看错题。
晚上七点,答疑比以往结束的早一些,纪初谣送走老师,呆房间里多背了会儿书,才玩手机放松休息了下。
石高阳给她发了几张试卷的照片,问她题怎么写。
纪初谣抽出草稿纸帮忙算了算,解出两道,剩一道不会,于是去隔壁求助纪明熙。
等她弄懂再回房间教会石高阳,时间已经悠悠到了八点。
和人挂断语音通话,纪初谣舒展了下腰身,意外发现qq班群里的信息格外火热,以五秒钟十条的速度不断往下刷。
【是班长啊:easy,本来已经拿出手机要给你订十八桌酒席的,可惜突然想起你不在,狗头jg】
【是班长啊:感谢易神为校争光的同时,也为我们节省了钱包。】
【是班长啊:所有人,鲜花礼物刷起来。】
【是班长啊:有钱的发个红包,没钱的发个表情包,祝我们易神十八岁生快。】
班上同学跟评的速度极快,信息内容从生日贺,到动态礼物表情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