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听懂了楚衍的话,金红短刀忽然间光明大盛。不过片刻又沉寂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望向亭外,仍是云雾浩渺如海。灵山底下的无知修士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他们才是最幸福的人也说不定。
楚衍很快知道,那短暂而漫长的一天一夜结束了。
那道由光构筑的阶梯又出现了,温柔安顺地直接平铺到他脚下,既是提醒也是送客。
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少年起身就走,顺着那道华美的阶梯一步步向下。
尽管他身在亭内的感觉分外玄妙,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楚衍仍是心有余悸。
天道毕竟是天道,自能窥见一切,亦是主宰是最高。它不需亲自出手,就能暗中操控所有人的命运,想想都觉得可怕。
楚衍整个人都成了一卷可被阅读的书,经历过的种种过往,瞬间在心中流淌而过,如瀑布顺势而下,声响轰鸣可怕。
其中没有爱恨也无怨怼,他仿佛是个陌生人般,置身事外甚至冷嘲热讽。如此通透利落,却也让楚衍觉得可怕。
如果他抛却情感遗忘过去,那他自己还剩下什么。所谓得长生,莫非就是如此古怪又令人反感的体验?
楚衍缓慢却从容地从山巅走到地面,少年环顾四周,发现山下一个人都没有。
稍微想一想,楚衍自己也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灵山大典已经结束,看热闹的闲人早就离开,剩下的大门派弟子与他关系冷漠,显然也和他没什么话好说。
太上派几位修士,甚至包括他那位同门师姐,大约也是等得不耐烦先离开了。都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至于灵山修士为何没有出来迎接么,大约他们也是各有职责不愿多事。灵山修士只需将楚衍引到山下即可,自然不会多费什么心思。
前一刻你还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有无数人围着你转。事实却似一盆冷水当场浇下,瞬间清醒到麻木。
楚衍自嘲地笑了笑,走得越发不急不缓。
此时的灵山格外幽寂空旷,能听到鸟雀鸣叫的声音,亦有簌簌花落。还是一如既往的花繁叶茂,一眼望去灿如云霞。
等楚衍回到自己住处后,才发现事情和他想象的不同。
侍女们一看到他,就恭敬有礼地迎了上去,显然是舒了一口气。为首的侍女盈盈一拜,“楚真人下山的路途可是顺畅?应当没有什么人打扰吧。灵山特意驱散闲人,就为了把那些看热闹的人全都清出去,以免多生是非。”
侍女这话实在微妙,唯有金丹修士方能被称为真人。楚衍还是筑基,就被当成金丹修士对待,倒让他有些感觉微妙。
至于特意清场这等待遇,大概是每届灵山大典头名都有的。否则上界青年俊杰,如同某类珍贵妖兽般被人观看指点,难免有人心生不快。
如此考虑周全,不愧是势力庞大的灵山派。
楚衍笑了笑,他不说好也不说差,只点了点头。侍女们却跟着松了一口气,一鞠躬齐齐退下了,只留下为首侍女一人。
若说这些被当做炉鼎招待年轻修士的侍女,之前望着楚衍时,目光中还有些期盼与打探,现在她们的眼神中唯有紧张敬畏,个个低垂着头模样顺从。
那是对大能修士的敬畏,十分地位相差太多,哪怕再旖旎的想法都被彻底打消,身份悬殊云泥之别,看来就是如此。
她们甚至不敢偷偷再瞄楚衍一眼,生怕让他觉得失礼。
为首的侍女反而落落大方,她将楚衍引到一处门前,温温和和地说:“不少人知道楚真人夺魁后,或是亲自拜访或是留下传讯玉简,甚至还有人送上贺礼。”
“所有东西都在屋内,这枚玉简中就有一切详细信息。”
侍女双手奉上一枚玉简,楚衍接过一扫,有些惊讶地一扬眉。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看来灵山大典的赫赫声名,远远超出楚衍想象之外。
灵石丹药只算毫不稀罕的物件,什么玄器也很有几件。哪怕一贫如洗的普通修士,得了这些贺礼,都是一夜暴富身家不凡。
更夸张的是,还有某位世家的当事人主动提出,他有位女儿容貌不凡,只求能在楚衍身边当个贴身侍女就好,并不奢求太多。
明面上说是侍女,实际上还是炉鼎。只是地位高些,不会被主人随意转增打杀。
主动送女儿当大能修士的炉鼎,这类事情在上界也算稀疏平常。
想来那位容貌不差的女修大概资质不佳,与其蹉跎一生终无所成,倒不如送到楚衍身边搏上一搏,没准就能修为提升活上千年百年。
当然,这是上界落魄至极的小世家才会做的事情。真正底蕴深厚的大世家,根本不屑如此。
楚衍在指尖把玩着那枚玉简,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玉简传信我收下了,还请姑娘帮我把礼物退还。”
侍女也不奇怪,她早猜到楚衍会如此回答。他收下玉简就算难得,已然算是懂人情知进退。
不是楚衍不爱财,而是他一向怕麻烦,因而行事低调。
收下这些东西,就是天大的麻烦。现在主动向楚衍身边凑过来的人,就像鲨鱼嗅到了血腥气一般,白牙森然可怕。
拿了贺礼就成功攀上交情,水滴石穿时间一长,都能让楚衍不得不妥协。人情人情,上界的古怪情况,比之凡间也差不了多少。
躬身后,侍女也离开了。只留下楚衍一人对着院内那株花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