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苍扯了扯楚衍的脸,将少年秀美容貌捏成一副古怪模样,“本尊最有耐心,你不说话,我就不松手。”
哪有这么幼稚无聊的魔尊,不去祸害仙道修士,就跟自己较劲。
僵持好一会,还是楚衍先妥协,“朵谢墨准按微……”
“说得清楚点,本尊听不懂。”青衣魔修歪头的模样分外无辜,手指仍松开半点。
再好脾气的人,被这般欺负,都会生气。楚衍不客气地拍掉简苍的手,面无表情瞪他一眼,继续看书。
青衣魔修不以为意,反倒笑出声,“你的脸被我捏红了,嗯,好像右脸比左脸大了一点。”
楚衍一动不动,权当是苍蝇在耳边嗡嗡。
“生气了,当真生气了?”简苍在耳边笑,声音分外低沉悦耳,“这点苦都吃不了,谈什么替我报仇呢?”
不管这人说得再正经,都别想让自己上当。魔修就是心性恶劣,他早该料到这一点。
一缕墨发垂下到书页上,简苍自上而下俯瞰他,双方面孔挨得太近。
明明是无实体更无呼吸的残魂,楚衍却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气,似绚然多彩的锦缎,水般铺了满地,月光一映,皎然生辉。
这般诱惑不算什么。楚衍漠然看书,伸手拂开那缕头发,只当没看见。
简苍又等了一会,确定楚衍将他忽略彻底,比空气还不如。
平时笑眯眯什么都不在意的人,一旦生气起来就分外执着。不过稍稍逗逗他罢了,谁想小呆子如此固执。
简苍悠悠叹息,扯了把椅子紧挨楚衍坐下,不自觉靠倾向他细瘦肩头,楚衍没躲开。
大大方方靠着他躺了一会,简苍又不满意地揉着脖子跳了起来,“怎么这么瘦,全是骨头,枕着一点都不舒服。”
“女子比男子柔软,可用在下替魔尊传唤一位侍女?”楚衍终于笑盈盈抬头,眼中似溢满星光,却深暗不见底。
“不用了,整座苏府,除了你之外,无一人能入本尊的眼。”简苍答得桀骜,变相夸赞了楚衍一句。
即便是夸赞,也是别别扭扭千回百折,绝不愿直白地称赞他。楚衍被他的别扭打动,终于笑出声来。
不生气就好,这样才有涵养嘛。简苍从楚衍身边离开三尺,这是郑重其事想要交谈的姿态。
楚衍心领神会放下书。如此识趣态度,博得简苍一个赞许眼神。
“听你之前和那小辈说的话,应该有所准备吧?”
“六成把握,剩下就看天命。”
什么丧气话,不是十拿九稳还敢赌?
简苍不满意,着重强调,“那霓光派的小辈也没说错,不管那黑胖子如何蠢笨,至少也是筑基修士。联合他一同对敌,至少有七成把握。”
黑胖子,魔尊形容得真是形象又刻薄,全然不给那位筑基真人留面子。
这回楚衍没敷衍,他答得郑重:“那种不可靠的同伴,还不如没有。白修齐比他强,可以托付后背。更何况……”
“更何况苏府里潜伏着何种妖物,总要有人以身试敌,替你探探前路。”简苍眼波流转,面孔艳美得惊心动魄,“不用你说,本尊都懂。”
“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并非不记仇,而是要他加倍偿还。”青衣魔修自顾自点头,显然极满意自己的猜测。
不,还没那么糟糕。
自己冷眼旁观罢了。既非你父母又非亲友,有人得罪他后还往死路上奔,何必拦着?
“你只是懒得理,并非心思险恶?”简苍又猜中楚衍心中的话,一字字说得缱绻又冷漠,“在某些情况下,坐视不理等同于落井下石。你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纯白无辜,本尊说你起心魔,那就是起心魔。”
楚衍不动声色点点头,模糊不清给出回答:“也许,大概,可能。”
他与简苍的关系也一向如此,稍稍靠近点仍是紧绷着神经,双方交锋也是一触即分,半点不留痕迹。
过了好一会,谁也没有说话。紧绷的静默与无形战意点燃,谁先开口就是率先退缩认输。
仿佛忽然间,就落了雨,敲击在屋顶叮咚作响。雨水连绵不绝,乌云遮天蔽日声势浩大。
不一会,小雨就变为瓢泼大雨,檐下飞流而下,未曾断绝。
明明还是下午,屋内却已经沉暗一片。沉得阴森,暗得可怖。
似乎雨云也沉甸甸压在心上,不见缝隙也没有日光。
整个天地变得狭窄又逼仄,只剩这小小的房间。一人一残魂相对而坐,相顾无言的沉默。
苏府侍女悄然而入,替楚衍点上灯,又悄然而出没有声响。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简苍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孤傲的简苍不觉得这是冒犯。
他本来就是一缕残魂,轻飘飘无所凭依。若是消耗修为,也能让凡人感知到他的存在,可简苍懒得如此。
除了楚衍外,既无人能看到他形体,也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简苍甘愿如此,并无不快,并非所有人都值得他另眼相看。
灯火跃动满室明亮,终于驱散了那逼仄沉重的沉默。楚衍闲坐着无聊,刚想翻书继续阅读,就被简苍蛮横夺走了。
“你一路劳顿十分疲惫,不能看书,早早歇息为妙。”
太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简苍是师尊,无可奈何地应付不听话的徒弟。
楚衍想了想,当真听话乖乖去睡觉。盖上被子前,他又叮嘱简苍一句,“今晚之事,就拜托魔尊了。”
简苍也没推脱,扬眉笃定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