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段光远修为本来就比楚衍高出数层。气息牵动间,都能引得楚衍心绪不宁。
明明理智警告楚衍,要他干脆认输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再傻乎乎地逞强。经此一战之后,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也不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神魂中某种不可名状的气息站了上风,它要楚衍挺直脊柱不要服输。
今日一战,不仅关乎着灵山大典的胜负,更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与结果,躲不开避不过。
“段光远来了。”简苍轻声说,“我知道劝不动你,你尽力而为就是。”
“人人修行皆有关卡皆有阻碍,一旦冲破就是前途无量再无逆境。若是退缩,就心魔骤起修为放缓,本尊不希望你留下遗憾。”
楚衍了然地一点头。他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坦然的。
果然如此。简苍从不多话,他虽然默不作声,却总能揣测出楚衍心思如何意欲何为。
这份默契不需言说,甚至不用眼神交流,他们俩都是了然于心。
少年挺直了脊背,已被收拢到袖中的割昏晓,他又抽了出来。
纤长手指随意地笼着那一线刀光,蓄势待发也是无所畏惧。楚衍就这般坦然地站在原地,等待命中注定的对手走到他面前。
一步,两步,三步。
脚步声沉而稳,透过地面颤动传递而来。明明耳朵无法捕捉,楚衍却知道那人近在眼前。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也是等待机缘与劫难。
真奇怪啊,明明只见了一面,却有这等默契,仿佛相知多年的好友一般。
楚衍微微一笑,静静看那缕无形却锐利的风割破天空穿透层林,惊起栖息的飞鸟慌乱窜向天空。
天空中虚假到令人不安的澄澈碧蓝,忽然消失不见,呈现出一种诡异绮丽的淡红。
不是太阳西沉时晚霞的红艳秾丽,而是浅浅淡淡细细零零的红,像一层薄雾轻纱盖住了天空。
透过这层薄纱望去,太阳都不刺眼,而是柔弱纤丽的橘红色,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孤孤零零凄凄凉凉,连一朵云彩都没有,莫名让人心生畏惧呼吸放缓。
楚衍还是收敛心绪,一颗心下沉下沉再下沉。
他似能听到经脉中灵气流淌的声音,循环一周缓慢增长,再贪婪地向外吸纳灵气化为己用。
越是紧张之时,楚衍反倒分外淡定,神识也分外敏锐。
纵然吸纳灵气的过程是无声无形的,仅能凭借想象神识感知的一切,却太真实更不虚假。
九处仙窍一一张开,奇经八脉中的灵气如崩腾不休的河流,水声哗啦啦漫过耳朵。
心跳沉寂,极轻又极缓。天地极大又极小,在眼前收缩舒张,不知年月亦不知今夕何夕。
唯有不远处鲜明了然的杀意缓缓燃烧,是赤红是深红是浅红,颜色各异却如火焰般聚拢成形。
气势相差太多,修为也太过悬殊。对方心念一动,周遭灵气就会不由自主地偏向段光远。
大概是无从抵御吧,至多拼杀一会,自己就会毫无悬念的落败。并非妄自菲薄,而是直视事实的勇气。
楚衍掌中刀刃忽然间热烫了,烫得灼人烫得可怖,模糊不清的信念传递而来,它不屈服也不肯认输。
割昏晓自有刀意也有傲骨,它宁愿最后失败在楚衍掌中碎裂成千万片,也不愿楚衍失了底气一招落败。
真好啊,到了这种时候,它还愿意支持自己,毕竟是灵器有形,选定了自己这个主人,就不肯更换。
楚衍微微一笑,他从懵懂中惊醒。再望向远方时,是一切尽收眼底的了然,不惊讶也不妄自菲薄。
明明快到决战之时,楚衍还能有这份镇定之意,就连藏在他神识中的简苍,也跟着吃了一惊。
顿悟,竟是万千修士求之不得的顿悟。他们生平间或有一次有此机缘,就受益匪浅终身铭记。
顿悟本就罕见,在临战之时忽然洞察心神无所畏惧,更是天大的稀罕事。
也许楚衍自己都未发现,之前他已被段光远杀意逼得呼吸困难,隐隐生出退意。
未战先怯,结果已然不妙。不仅因为修为相差太大,还因段光远携着杀意血腥而来,楚衍一时不察才落了下风。
简苍本想开口提醒楚衍,可他一见少年垂着眼睫面色沉然,心静如水不起波澜,就已明白他什么都不用说了。
现在楚衍端端正正站在原地,掌中刀刃蓄势待发。
段光远气势深沉若海波浪滔天,他就是礁石伫立不动,任凭海浪侵袭拍打,也不改变信念。
终于,段光远走到了楚衍面前,举手抬足间都是气势万千。
他之前身穿白袍气质高洁,此时衣袍下摆却有点点血迹晕染开来,如雪地红梅太过显眼。
玄奇修士手持长剑,雪亮剑锋上尚有鲜血流淌,滴落在地汇聚成流。
段光远没空抖落血迹,好似他的一双眼睛也是血红的,瞳孔收得细而小,野兽般缩成一线。
尽管段光远年纪不大,场内场外之人却没人敢小看他分毫。之前他展露的实力已然不凡,往往一个照面就能迫使对手认输。
可他们现在才知晓,原来那时段光远还留有余地,是收剑入鞘的淡然自若。此时他已然拔剑在手,不需掩饰分毫,气势就已然笼罩周遭数里。
楚衍鼻端也跟着闻到了血腥气,化不开的浓郁厚重,若有重量般逼得人毛孔收缩。
终于,段光远在楚衍面前站定,那双竖瞳也落到楚衍身上。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