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有所顾忌,哪还容得楚衍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简苍早就二话不说封住楚衍的嘴,让这小无赖一句废话都说不出来。
既是被猜中心事也是心虚,青衣魔修当真恼羞成怒了,“别岔开话题,本在向你问罪,随便敷衍过去可不行。”
“我轻薄了魔尊,那就让我给魔尊赔罪啊。”楚衍不笑了,他稍稍靠向简苍,一双眼睛晶亮如星,“之前我对魔尊做过什么,魔尊原样还回来就好,我绝无二话。”
此等提议实在诱人,更是戳中了简苍的心事。他暗中捏紧手指再松开,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沉喑哑,“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本尊强求。”
青衣魔修一伸手,楚衍就被他拉到眼前,呼吸可闻太过暧昧。那双浅蓝眼睛中已是深蓝黑暗,暗得绮丽暗得深邃,像宝石又像深海。
“魔尊大人若能怜惜我,是我天大的福分。”少年忽然笑了,他腔调柔和表情动人,更像气定神闲而非惊惧害怕。
是不是如此一来,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需多言也不必沉默。纵然如此,又有什么用呢?
简苍一向知道,他这条残魂是苟且偷生而来,早就有了消奔溃失的迹象。
他再竭尽所能不愿放弃,还是徒劳罢了,就如时光之河急急向下流淌而去,无法回转更不能逆流而上。
自己何必留下楚衍一个人孤零零活着,百般牵挂忧思不解?简苍宁愿自己担负一切,也不想让那少年为他流一滴眼泪。
原本呼吸可闻的距离,又被简苍残忍静默地扯远了。他甚至能冷然地观察一切,仔细分辨楚衍眸光中是期待更多,还是漠然戏谑压过一切。
遗憾的是,眼光敏锐无所不能的简苍,偏偏无法准确读出少年的表情。他从中只看到一片沉暗星光,闪闪烁烁并未停歇。
“本尊逗逗你,没想你当真了。”青衣魔修一扯唇角,笑得分外冷然,“若论模样,你自然不算差,只是本尊不喜欢你,是你自作多情。”
每说一字,简苍都似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能表现得得冷漠无情不动情绪。
再残忍刻薄些,楚衍才能不担心也不难过。索性他自己前途无光早已暗淡,只情愿那人好好活着,别徒劳无益地为自己伤心。
不管是玩笑也好认真也罢,简苍不许楚衍动情,哪怕有一丝可能也绝不可以。
他本以为,楚衍会沮丧会难过。哪怕竭力装作恍然无事,少年也免不得眼神黯淡呼吸一滞。
偏偏楚衍眼神如常呼吸自然,他稍有遗憾地一摇头,还能全然无事地笑笑道:“魔尊既不怪罪就好,是我自作多情。”
只有真正不在意的人,才能无所畏惧地拿这件事开玩笑,自有心思诡谲之人无法企及的明朗自然。
是了,楚衍什么都不在意。简苍那颗悬而未定的心,忽然间直坠深渊摔碎成片,拼都拼不起来。
他明明该觉得开心顺畅,乃至于松一口气,心中那股憋闷之气却无法化解,堵得简苍呼吸不匀,只能冷着一张脸保持沉默。
就算他之前想得再决绝,难免还是带有一点期盼,期望楚衍和他心思为一,他也能暗自欣喜一瞬,甜意浅淡却能缠绵舌尖永不消散。
事实没有多残酷,简苍却已患得患失。大概动情之人都是如此,莫名地多愁善感神思不定,优柔寡断又令人分外讨厌。
“如此自然好。”简苍一抬眼,神情静默一切如常。他就是冷然沉默却未融化的一块冰,纵然其上裂痕万千,还能强绷着不碎裂开来。
楚衍静静望了简苍一刻,骤然间贴近了。少年不大客气地伸手向前,压低青衣魔修的脖颈,手指温暖熨帖了简苍的心。
和少年平时谦让模样不同,现在的楚衍强势又倨傲,带着几分坚决又不容拒绝的意味。
青衣魔修没躲开。他态度良好地低头垂眼,任由楚衍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又欲盖弥彰地立刻分开。
沉默,了然默契的沉默。
他们俩谁也没多说谁也没多问,心思交融明澈如月光,满满铺了一地,都不觉得逼仄。
“我隐约记得,亲了魔尊一下,在额头。”楚衍歪着脑袋,表情狡黠可恶像小狐狸,“我又轻薄魔尊了,魔尊大人不再问罪?”
真正得偿所愿的简苍,还是一副不高兴恶狠狠的模样,他说出的话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想都别想。”
不等楚衍再开口,他整个人就已化为青烟缩回楚衍神识之内。楚衍怎么看,都觉得是欲盖弥彰的心虚。
静默一刻,简苍还是开口说话了,“之后我耗费灵气替你遮掩修为,大概要睡上两三天,你别打扰我。”
话说不上多动听,还带点恼羞成怒的不快,楚衍还是嘴唇上扬笑了笑。
一向桀骜矜持的简苍,从来都是自称本尊而非我。这点别扭又含蓄的表达,恐怕也唯有楚衍能够捕捉到。
他的心好似被软乎乎的小猫肉垫拍了一下,尽管小猫扭过脑袋不看他,楚衍仍能发现那点别别扭扭的亲近与好意。
哎,魔尊这么可爱。要是他戳穿了简苍这点小心思,反问他一句,魔尊怕会恼羞成怒吧?
少年眯着眼睛乱七八糟地想,又听神识中的魔尊大人声音低微地说了一句:“我之前说错了,那么多人中,我只瞧得上你。”
楚衍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还是装作不知地沉默片刻,又反问道:“魔尊大人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本以为被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