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赏花宴那日, 她再神不知鬼不觉混进东宫, 暗暗刺杀,这样既比明着去出席要保险一些, 也是给冀临霄留好了后路。
宴会前一日,夏舞雩找了个丐帮兄弟,给沐沉音传了字条, 约他在晓月湖畔见面。
沐沉音先到的,一袭淡藕色的衣衫,在已绿色盎然的柳树下轻轻曳起,弧度温柔,优雅淡薄。
夏舞雩走近他,他回眸,笑容温柔似水,洁净出尘,身上有浅浅的药草香被风送到夏舞雩鼻端,嗅着像是藿香蓟的味道。
应长安曾戏说,沐沉音不像罂粟谷的人,他的形象、气质、心肠,和“罂粟”这种花半点不搭。
“雩儿。”见到夏舞雩,沐沉音的喜悦和爱意由心而发。
“沐师兄。”夏舞雩来到他跟前,朝他一笑,恍如少年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但时光的流逝终究是改变了许多。
“雩儿,这些日子我很挂怀你,长安传信过来,说他被人识破,我就知道你这里也危险了。”
“沐师兄不必担心,我这里很好,御史大人大概是都知道了,却半点未为难我,还想我不要一个人撑着。”
沐沉音微讶,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也一酸,叹道:“原来如此,原来,他也爱你如命。”
夏舞雩苦笑,随即说道:“今日约沐师兄见面,是有件事相求。”
沐沉音温声道:“你我之间,没有求不求的,但讲无妨。”
夏舞雩说:“我找到了我的庶姐夏莹莹,她阴差阳错在宫里作淑媛……就是沐师兄你上次用百草丹救了的那位淑媛娘娘。她为我安排了机会刺杀高弘,便在明天,我会潜入东宫手刃高弘。”
沐沉音倒吸一口气,“刺杀?明天?”他一心急,握住夏舞雩的双肩,脸也凑近,问道:“你那个姐姐可信吗?你真要依着她的话一个人去刺杀高弘?东宫守卫森严,你若出手了,不论成功与否,都很可能出不来!雩儿,不要去,如果非要去的话,我带上几个身手好的陪你一起!”
夏舞雩浅浅笑着,柔和拨开沐沉音的手,“沐师兄,莹莹姐姐和我一样都是蓬莱的公主,有一样的国恨家仇,自然也想和我做一样的事。如果我连她都信不过,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会多么为我悲哀。沐师兄,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把我放在心上,看不得我出生入死。但是,明日我一定要一个人去面对高弘,这样不论成败,都不会牵连到你们。”
“雩儿!”沐沉音呼道。
“沐师兄,我意已决,你知道我的性子。”夏舞雩笑了笑,说道:“我今日是想求沐师兄,明日在东宫外看顾情况,一旦我失手落在高弘手里,请沐师兄务必将此物交给御史大人。”
她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递给沐沉音。
沐沉音打开一看,面色顿时寒了下来,“休书?!雩儿你……!”
夏舞雩说:“我这些天琢磨着模仿御史大人的笔迹,总算是学像了,休书的日期是三天前,那日我正好以冀临霄准备将我扫下堂为缘由,回绝了高弘的邀请,想来此事会渐渐传开。说起来,冀临霄为了这事还和我不高兴呢。沐师兄,这休书你拿好,若我刺杀成功便罢了,若我失败,请你无论如何也要让冀临霄承认已将我休弃!他那个人我知道,哪怕我这里失败将他牵连,他也定不会写休书。所以我替他写好,如若不幸,这休书便能保住整个冀府!”
沐沉音心酸如万蚁啃食,恸然道:“你这又是何苦!”
“御史大人对我宠爱有加,我说什么都不能将他置于险地,何况还有义父、冀祥他们,我一个都不能伤害。我本就孑然而来,能和他们度过这半年幸福温暖的时光,我很满足了,若是到最后不幸身死,也不过是梦醒人亡,孑然而去。这样说来,我也不亏呢。”
“雩儿,你真的满足了吗?”沐沉音悲从中来,再忍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拉过夏舞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嘶声低吼:“好!你的请求我如数答应!雩儿,你去吧,我祝你诸事皆能逢凶化吉,不必牵挂我等。你所有身后之事,我必定替你安排妥当!”
“沐师兄……”夏舞雩眼眶湿了,极致的愧疚和不舍像藤蔓般缠住了她的心。
她抱紧沐沉音,埋在他肩头哭了。
次日,正是东宫宴请女眷的日子。
夏舞雩把自己关在房中,准备所有工具。
冀临霄一人在书房办公,忽然被管家敲了房门。
管家推门进来,手捧一支箭镞,说道:“大人,刚才门口被人射过来一支箭,箭上还绑了信。”
冀临霄微讶,问:“可曾看清是何人射箭?”
“……不曾。”
“呈过来!”
“是。”
冀临霄拿过了箭,仔细看了看,竟看不出是出自哪处。他拿下信,展开一瞧,字迹也是怎么不认识的,而信的内容更是古怪。
管家觑着冀临霄神色,问道:“大人,这信……”
冀临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送信人邀请本官今晚务必去东宫看戏,戏班子是太子殿下花重金请来的。”
“这……”
冀临霄没再言语,本想烧了信,想了想,还是折起来连着箭一起放在了柜子最下面。
夜幕降临,夏舞雩准备好一切,偷偷溜出冀府后门。
她在门口驻足,回望这座满载她甜蜜回忆的地方,不舍的轻叹口气,决然投入黑暗中。
东宫今日喜气非常,柳芸怀孕的确是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