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觞引给自己的感觉和雪夜时一样,凄清、落寞、满腹心事。
“你怎么上来了?睡塌给你备好了,你去看看?”
觞引回过头来,眼眸里的月光还未消退。
他看着站在楼梯口处的虞舒曜,觉着那人站在那里,仿佛立于一个被隔离的境域。
“为什么狩猎大赛时要布下个局,为什么又改变主意?”
虞舒曜朝觞引走去,在临窗的木塌坐下。
“那只狐狸告诉你了?”,觞引望着虞舒曜粲然如月光的侧脸。
“是。”
“那次大赛对你的重要我很清楚,我要让你输了那次比赛,所以让你故意伤了狐狸,伤了我。最后我成功地延误了你的时间,狐狸我也取走了,让你没了好猎物。”
觞引继续说着:“我,只不过不想让你登上帝位罢了。”
“为什么后来又让我胜了这场比赛?”
“你想胜,我也就只好让你胜了。”
觞引不仅苦笑,眉眼间皆是清风吹不散的愁,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如果你登上帝位,那我们之间就再没有可能了。我也不想让你与其他的女子欢好,可到头来你还是要娶妻。”
虞舒曜无言。他不知道如何慰藉面前这个叫觞引的人。没错,是慰藉。
他竟想慰藉他。
因为在无数个深夜里,自己也曾像他这样凄清、落寞,可身边却没有一人可以慰藉自己。
何况眼前这个人是因为自己才如此凄清落寞。
是因为自己。
他已经没有办法杀了觞引了。他下不了手了。
“觞引,你留不久我的。”虞舒曜道出残忍却真实的话。
觞引否认不了,他确实留不住虞舒曜。除非,虞舒曜也爱上他。
用爱之名捆绑一个人,才最有效。
“舒曜,我会和你回都城。我会向大家解释为什么碧落卷上没有出现你的死辰。”
“但,你要留在这七日。七日过后,我们就去都城。”
沉寂,长时间的沉寂。
沉寂过后,虞舒曜举起右手。
“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
是夜。是梦。
“为什么你要登上帝位?你不是说等天下太平以后,你要去过猿鹿相伴、清风明月的日子么!”
回忆中,觞引死死盯着虞曜仪,眼里一片绝望。
“那是骗你的。今日我已攻破都城,这天下自然是我的了。”。
虞曜仪平静地说出这席话。
“虞曜仪,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登上这个位置?”
觞引觉得自己几乎被绝望吞没了,能救他的,只有虞曜仪。
曜仪,你并不在乎这个皇位的,对吧?
“对!我要登上这个位置!”虞曜仪的目光是那么坚定,语气是那么决绝。
觞引眼里的最后一道光也灭了。
他不得不看着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驰骋疆场的风华少年离他越来越远。
他爱虞曜仪,他也恨虞曜仪。
可爱恨从来都是双生的,爱极至恨,恨中生爱。
如今,那个驰骋沙场的少帝已成了孤傲清冷的储君。
虞曜仪已成虞舒曜。
十七年了,也许觞引独自恨了十七年,可当虞舒曜出现在他眼前,他早已恨不起来。恨消爱生,他甘愿再入死局。
可虞舒曜,不爱他。
那锥心的痛感太过真实,让觞引从昏睡中惊醒。
“你哭了。”
觞引下意识地往脸上抹去,发现是泪。.他猛地转过头来,发现虞舒曜正坐在床边。
这木楼原是濯见道人的,可濯见道人飞升后,也就留给了觞引。木楼里原只有濯见道人和觞引居住,睡房只有两间。后来那叶初空也拜濯见道人门下,便在觞引的房间里放了两件睡塌。
自从濯见道人逝世后,叶初空就搬进了他的住处。所以今夜虞舒曜和觞引就睡在一个房间里,不过两件睡塌间隔了一扇屏风罢了。
昏黄烛火映在虞舒曜的脸上,平时那清峻刚毅的五官线条似乎柔和了些。
觞引支起身,“吵醒你了?”
“不是,只是起身将窗子关上时听到你梦呓。”
正是子夜之时,深冬里的寒风全灌进屋子里,虞舒曜半醒半睡时发觉窗子未关,便只好起身将窗子关上。那站在窗子处的视角恰巧对着觞引的睡塌,虞舒曜便看到觞引睡得极不安稳,嘴里在叫喊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没能听清。
“只是被梦魇住了,没什么。”
睡塌旁的红烛被虞舒曜点起,在影影绰绰的烛光中,虞舒曜发觉觞引的脸色苍白如玄青的月光,额头上沁出一层晶莹的薄汗,仅着的中衣敞开了些,颈间右侧有道将近一寸的疤痕,锁骨也被汗水打湿,一大片黑发便黏湿在白皙的耳后。
姣好如云中之月。
明明把窗子关上了,哪来的风吹痒了少年的心。
简单地“恩”了一声,虞舒曜转身越过那屏风,躺回自己的睡塌。
这下半夜,怕是两人都睡不着了。
不出意外地,早饭也是今雨准备好了,也不再抱怨什么了。因为他已经从觞引和虞舒曜那里 学会了一个词,叫认命!
觞引和虞舒曜刚在饭桌前坐下,今雨就兴奋地对他俩说:“我昨晚听老鼠精说,今天镇上会举行花灯祭,很是热闹呢!不如我们今天晚上我们去镇上玩罢!”
那只狐狸涉世未深,对人的世界很是好奇。当年他是附近山里的小妖,在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