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之中,虞舒曜竟莫名地低头一笑,眉眼间是他从未在觞引面前流露出的温柔。
而此刻,觞引却面对着另一张“温柔”的脸。
觞引孤身行走于宫墙之下时,身边突然一架宫车停下,林旬从车上下来。
“天师若不嫌弃,可否与我一同乘车出宫?”他说得小心翼翼,神情却满是期许。
纵使觞引不太开窍,此刻也察觉出了此人对自己的心思。他素闻竘弋国男风盛行,虽无法令规定,但两男通婚在民间时常发生,故对林旬的这般心思并无惊讶之感。
“不必了,我素来不喜乘车。”觞引不再睬他,独自朝宫门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觞引的背影已渐渐模糊,林旬仍痴痴地望着。
“林兄若想亲近他,本世子愿意助你。”
林旬听到此言先是一愣,回头一看便惊觉虞清和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世子这话的意思是?”他稍稍有些慌张。
虞清和对他安抚一笑,“我乃真心诚意地愿助林兄一臂之力,林兄大可不必戒备于我,不如先至我府上,我俩慢慢聊来。”
林旬稍稍犹豫后,点下了头。
今夜天公不作美,傍晚时分便开始下着小雨,至戌时之际已成疾风暴雨之态。雨势虽说猛烈,但赊月舫却意外地出落得更加出尘。
赊月舫直入湖中,登舫前需行过几条建在水上的回廊。而此今雨下得正急,湖上升起的霭霭烟雾笼着舫身,回廊和舫上也如被罩上了水帘般,这个赊月舫成了遗世的境域。
可舫主执意在大雨中给舫楼各处悬挂起发着明黄亮光的灯笼,点点灯光掺在茫茫雨雾中,让人恍如身处星河。
舫阁。长廊。清濛。银汉。
虞舒曜一身墨色暗纹长衫,几乎要与夜色相融。他单手撑着伞,一步步走向赊月舫前设着的回廊。
夜色昏暗,雨雾迷蒙,待他走近才发觉回廊入口立着一个人。这人竟耐得住寒风候在这里。
“早已打过戌时的更了,殿下令人好等。”昏暗中,那人的眸子亮得好看。
昨夜,林旬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迫不及待要和虞舒曜确认。
虞舒曜收了伞,两人并肩,徐步行走于长廊之中。
“让你们等急了?”
你们,还是你,虞舒曜知道觞引心中自然有数。
“倒也不是,只是我这人到底还是识相的,若我待在舫中,怕是会碍到他俩。”
“你若真心怕碍到他俩,昨晚你便不会向凄辰要这杯酒喝。”
觞引的心思,虞舒曜了然。
“皇子这话的意思便是昨夜宴会时便知晓了我的意图,那么今夜皇子又为何赴宴?”觞引停下步子,看向虞舒曜,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
虞舒曜的步子没有停,冷冽的答复顺着寒风扑向了觞引。
“因为我有把握,不会让你得逞。”
“是么?”觞引的声音极低,就像河面上缥缈的雨雾。下一瞬,他的声线又回复清亮:“舒曜,林旬昨晚找了我。”
骤然,虞舒曜眉头皱起,立在原地。
自小楼那夜离别后,觞引便总是略带讽意的唤他皇子,再也没有唤过他舒曜。
觞引无端说出这句话,是为了试探。果然不出他所料,虞舒曜一定比自己更早察觉到林旬对自己的心思,所以那日才会在他的寝宫中提及林旬,所以此刻听到林旬找了自己才会在意。
虞舒曜虽严防死守,觞引也后知后觉,但终究让觞引参透了虞舒曜对他的情感。
两人隔着些距离,回廊里的空气又湿又寒。
觞引疾步赶到虞舒曜身边,用力扳过虞舒曜的身子,“你是在乎的吧。”
他不再迟疑,倾身要与虞舒曜唇齿相抵。
虞舒曜平静地扶着他的双肩,将他拉开。“酒还没喝,你就醉了。”
他的声音渐渐凉下去,“是啊,大概这世上只你一人醒着。”
觞引心上的邪火被虞舒曜熄灭了。虞舒曜不知觞引还能对自己再起几次冲动,而自己还要扑灭多少次这种冲动,而他也知,待到觞引的心火灭了,两人就真的永别了。
“这大风大雨的,你们两位可真是难请,快进去舫里喝杯热酒暖暖身子罢。”虞凄辰出现的时机太恰当了,没能让他俩落到两厢无言的境地。
☆、夜宴
虞凄辰领着虞舒曜和觞引进了赊月舫,再带着他们上到三楼厢房中。
整座舫阁是三层结构,三面临水。
不知是因为今日这般大雨,或是虞凄辰有意包下了整座船舫,虞舒曜留意到整座船舫内只有他们和几位侍者。
“清和到了?”虞舒曜问。
虞凄辰推开了房门,“对啊,我和清和等了你们许久,以为你们因这大雨而爽约了。”
两人都不答话。
虞凄辰只觉着这两人的气氛古怪得很,却又不知原因,心中暗忖清和本就是个少言的人,再加之今日这两人也不言语,看来等等只能凭着自己在酒宴上活跃气氛了。
四人终于入座,如虞凄辰所料,余下三人皆成了哑巴。
虞凄辰为他们一一斟满酒,故作兴致高的样子说道:“如今我们四人聚在一起也算天下一桩罕事了。”
“如今裕怀郡王不去风月场里与佳人耳鬓厮磨,倒与我们到这清雅的赊月舫来,的确算是天下一桩罕事了。”虞清和浅饮一口,徐徐说道。
虞舒曜和觞引依旧冷面。
“哈哈……”虞凄辰只能干笑两声,瞬间感叹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