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自然没有船家来接,好在今时非同往日,他一人临风踏木,淡定的航行于海面之上,自己往前驶去。
飞鹰城已经破败了,城里随处可见的脚绊空空荡荡,地上有几只已经开始腐烂的鹰隼尸体,城里倒是还有些人,但是见着苏怀静,也都是惊恐与麻木居多,有个穿着鹰奴衣服的男孩瞪着眼睛,怀里死死的抱着一只老鹰,一人一鹰倒在地上,都已经死了,尸体甚至有些发臭了。
苏怀静看了看四周,只觉得心不住的往下沉。
不过,飞鹰城是极涯彼岸的通道口,倘若魔族攻破中星界,那飞鹰城率先被破自然也不奇怪,书院位居险境,说不准情况是没有这么惨烈的。但这话他自己想来都不信,飞鹰城都是些寻常人,九泽书院算是就近修仙者所在最多的居所,他们定然是会出来保护寻常百姓的。
只怕凡人被屠戮至此,九泽书院死伤更为惨重。
不过九泽书院易守难攻,假使当真元气大伤,退回书院之中,借着外面的地势,只需将出入口堵住,再封上结界,少说也能支撑一段日子……
但是这……是苏怀静所能想到最好的情况了。
这连日来的情况早早就叫他一清二楚,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是没有想的这么好的,命运假使要作弄起人来,连流眼泪与反应的机会都是不会给人的,好似猝不及防的就硬生生将你的生命挖走一块。
苏怀静看了看天,食腐的鸟类在天空盘桓着,他悲哀的挖了个洞,将那鹰奴与鹰埋在了一起,连碑也没有做,就往书院去了。
第112章 良心
由于有飞鹰城与易家的前科在, 苏怀静对九泽书院的情况并不乐观。
但事实上, 书院远比他所想象跟以为的要好得多,起码它看起来很完整, 只是月牙一样的学舍楼被削掉了大半, 看起来很像是苏怀静在小学时拿着铅笔刀削橡皮的模样, 平整又光滑。在庭院里的灵兽都没了踪影,假山与墙壁摧毁了不少,看起来残破又古老,仿佛是件被保护起来的古董遗迹。
回来的路上还是走得天狼泽, 那儿的怨魂渐多,不再只有兽类,也有人类的模样, 但它们多多少少应当也给魔族造成了障碍, 因此一路畅通无阻, 并没遇上什么难事。出来的那条河道早已经干涸了,泥土龟裂, 乘船的木头艄公四分五裂, 挺着那个蒜头鼻,可笑的握着他的木桨,像是英勇无畏的勇士坚守他的领土,倒在了那艘小小的船上。
他的脸上已经长出蘑菇来了。
苏怀静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坐在这艘小船里头,看着这个可笑的木头艄公摇摇晃晃的摆弄着那把小木桨,想着那张好玩的脸上会长出蘑菇来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好似是很久以前的念头了, 但遥遥的看着这片熟悉的地方,却似乎又觉得并不是那么久的,仿佛还只是昨天的事。
踏上书院大门时,苏怀静还有点惊讶他们居然还留了一扇门在这,虽然已经掉在地上了,但起码还在,结界比往日要张得更大,他畅通无阻的入内后才恍惚想起了自己游学的玉牌。门口空旷而寂静,他能感觉到很多人存在,而且大多都是些普通人,只是看不到他们,大概是被什么掩盖柱了。
苏怀静孤零零的站在书院之中,直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发了出来:“苏道兄?”
于是苏怀静便循声抬头看去,只见到黄偃惊喜的神色,许久未见的同窗好友见着熟脸不由得倍感亲切,他本以为自己是没有这种情绪的,但黄偃下来之后没有多久,许许多多人也涌了出来,其中有好几位讲郎与十几位同窗都是他识得的,甚至连蓝明兼也在。
苏怀静本来以为自己会把人忘的一干二净,事实上他看到每个人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他们的名字,这让他甚至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黄偃看起来几乎有点被吓到了。苏怀静与他挽着手,平静的开了口:“见到你们都好,我也放心的多了。对了,洪讲郎呢?”
这次大家忽然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他们,安静下来的还有不断从屋舍里涌出的许多平民百姓,他们衣着简陋,茫然的看着苏怀静,有点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模样。有几名不太认识的女修士,大概是新进的学子,分散过去带领他们回到了屋子里去。
苏怀静的心止不住的沉了下去。
不必他人多说,苏怀静在这沉默里已经明白许多事情了,对于那个唠唠叨叨,严苛冷面的洪讲郎,他惯来很少心存感激,偶尔甚至还会嫌弃对方聒噪烦人。所以他本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显然他还没有那么铁石心肠,这会儿苏怀静只觉得头晕,他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打从那个活死人似的姑娘起他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
也许九泽书院还在算是一件。
但是接连不断的死亡让苏怀静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不过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跟冷静,并没有人觉得奇怪,因为也没有人期待苏怀静会为此动情,纵然有愤愤不平的女孩子对苏怀静这般冷漠的态度感觉到了不满,但被身旁的人简单解释之后,就卸下了愤懑的神色。
甚至连黄偃都静悄悄的松了口气,他并不是说赞许苏怀静这样冷酷无情的态度,只是两人打交道已在很早之前,他就很清楚苏怀静的性子,也了解洪讲郎对苏怀静的赞赏,所以他只是觉得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能有一个绝对冷静的人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
战火绵延,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