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家里的灯光全部都是暖黄色的。那是他上一段恋情的最后一点残留。
在将与对方相关的一切清理出自己的领地后,他把家里的灯泡统统换成了暖黄色。吴蔚并不十分清楚这一行为的目的,似乎是同小小的一句闲谈。
“黄色灯光更叫人觉着温暖。”或许是因为这个吧。
吴蔚还记着那天下着小雨,大半个月都不曾出门的他一如既往的望着窗外发呆。也没什么所谓的触发点,不过是一次突如其来的冲动。
冒着细碎密集的小雨,他足足走了五条街,才终于找到了一家隐藏在居民楼深处的五金店。
他将那家门可罗雀的小店里的黄色节能灯泡全部带回了家,并不是为了什么戏剧效果,而是在被问道需要多少盏灯泡时吴蔚意外愣住了。
“全部都换掉需要多少盏?”
店主是个七十岁左右的虬髯老者,脸上皱纹密布如刀刻一般,老人多数时候都只一言不发的抽着手上的旱烟,只有当人问话时才会缓缓点点头或是摇摇头。
“弄清你要什么再来吧。”老人声带似乎受过伤,说话费力且只有气音。
那沙哑虚幻的声音好像砂纸一样穿过吴蔚的耳膜,叫他阵阵作痛。
他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如此的结果便是那些放在自家闲置已久的客卧内半箱未拆封的灯泡。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他几年内都不用担心家里会缺备用灯泡,就算全部重新换上一遍恐怕还有剩余。
黄色的灯光更叫人觉着温暖。在看到正处于一片暖黄色世界的陈正清后,吴蔚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这话的正确性。
“你回来了。”匆忙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把注意力收回到了游戏中,陈正清正与对手打的难舍难分。
吴蔚被瞬间汹涌的情绪卷进了水底,似是容不得他有半分挣扎,澎湃的海浪将他翻滚而出,却不待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便又即刻把他拖回了那片冰冷刺骨。
他恨不得变成一块浮木,闭目塞耳的不与这世间有任何瓜葛,可以任意在这海里来去。或是变成一块顽石,叫这海浪无可奈何,再不能把他拉进怀里。
就算浮木会因着海水侵蚀腐烂,化作尘絮;就算顽石会被海浪研磨打平,碎成砂砾。也好过这一刻的自己。
这个叫他无比恐惧、避之不及的自己。
“怎么还在那站着?”
吴蔚方才如梦初醒,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始换鞋。
“还以为你得录到下半夜呢。”
能够感觉到对方靠近的气息,吴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
以为自己要录到半夜?是要一直等着他吗?
“你怎么······”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怎么没回家?他的声音轻切而没有底气,陈正清并没有听到,直接将他的话拦腰截断。
“饭可能都凉了,要不再热热吧。你还没吃吧?”
木然的摇摇头,吴蔚一时有些记不起自己上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应该是没吃吧。
“不用热了。”陈正清都已经走到厨房门口了,吴蔚这才想起要拦住对方。“放微波炉里随便转一下就行,都十点多了,瞎折腾什么。”
听起来好像不耐烦似的,吴蔚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暗自埋怨着自己嘴笨。
陈正清也没再坚持,不好意思的冲吴蔚吐了吐舌头,“一想到要刷锅我就头疼,那你就凑合凑合呗。”
也并不凑合,陈正清炒了一荤一素,还蒸了米饭,和平日里吴蔚的凑合相比这都算大餐了。
“自己刷碗啊。”都玩上游戏了,陈正清又突然冲餐厅里的吴蔚嘱咐了一句。
吴蔚在餐厅吃着饭,暖黄的灯光打在湖蓝色的餐桌布上,叫这世界越发浓稠起来。
客厅与餐厅相连且没有隔断,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让自己把目光放到对方的背影上,且丝毫不用掩饰——即使对方转头,他也可以装作是在看电视屏幕。
游戏的声效充斥着整个房间。阴郁的背景音乐、偶尔的人物对话和时不时的打斗声。他和陈正清谁都没有说话。
吴蔚从来不会开火做饭,更是没有刷碗的习惯。在吴蔚家做饭的不是小小便是他母亲,刷碗这差事自然是从来不会落到吴蔚头上。
就因为陈正清的一句话,吴蔚手忙脚乱的跑厨房里刷起了碗,边刷着碗边痛斥自己的表里不一,也还是乖乖把碗给刷完了。
陈正清早就换了游戏,玩的不再是吴蔚早上离开时的《看门狗》。
“卡关了。”语气里带着三分怨念七分痛苦,又不服的跟了一句,“主要是我好久没玩它了。”
吴蔚笑笑,表示理解,反正他也不怎么懂这些。
“对了,你既然不爱玩干嘛还买这么多游戏啊,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啊。”陈正清显然对吴蔚的游戏列表有些咋舌,似乎是完全没有个人喜好,什么类型的游戏都有。
吴蔚只说时间太久不记得了,可能看评价不错就买了吧。这回答似乎更加叫陈正清不敢相信,“简直‘壕’无人性,那以后我要有舍不得买的游戏干脆直接玩你的算了。”看来是准备赖上自己了。
吴蔚没提时间的事,他怕陈正清误会自己催他走,可这心里却老是有点不安定。他不知道陈正清是怎么打算的,就像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一样。
一个人在家打游戏应该是件挺无聊的事吧?不过对于陈正清这种游戏迷来说似乎是稀松平常而已。
可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