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之处,摆手道:“跟我出来,秦将军要见你。”
垂在身旁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莫云笙躬身抱拳,平静道:“是。”
随着偏将走出新兵营房,栏外空地上站着一人,见他两个出来,立刻大步迎上。与那偏将又吩咐了几声不要多嘴,待他离开,男人这才转向莫云笙,神情颇有些复杂;习惯性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秦展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道:“莫公子,随我来吧。”
两人继续前行,却不是前往帅帐,而是朝着西南边堆放辎重的营盘而去。一路上秦展无话,莫云笙也只是沉默跟随。到了一顶帐篷前,秦展左右看看,小声打了个唿哨。
陆啸自帐篷后绕出,目光转瞬便牢牢盯在莫云笙身上。
四周遮挡物投下的暗影遮住了男人的肩膀以上,莫云笙看不清那人表情神色,却能感觉到那极力隐忍着、恍若实质的怒意。“进来。”生硬地吐出这两个字,陆啸率先进了帐篷。
秦展向莫云笙投去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让开了道路。握了握拳,掌心已沁出薄汗。莫云笙垂眼,将刚刚落下的帐帘再度掀起,便要入内。
他一只脚才踏入帐中,陆啸突然伸出手揪住他衣衫前襟,狠狠扯向自己。莫云笙还未回过神来,身体已被抵在了牛皮帐篷之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此时两人间距不过一寸,黑暗之中他只能看见男人的双眼,近在咫尺,目光如刀锋一般,令自己遍体生寒。抓着衣襟的手依旧没有放开,竟是在微微颤抖。如此情绪不安定的陆啸令莫云飞感到陌生,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进来的。”长久的沉默,陆啸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漠。
手心的汗沁出得愈发多了。莫云笙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二:“托五王爷假造的户籍。”
“你倒是有门路。”就算是讥讽,陆啸说话的音调依旧毫无起伏,眼眸深处却燃起了看得见的怒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凡十五至三十,家中老幼有所赡养,无作奸犯科之行者,皆可从军。”莫云笙毫不示弱地看着他,“我怎么不能来?”
陆啸刚要开口,却被面前人连珠炮似的提问堵了回去:“你此去北征,何日得以回返?一年?两年?四年?你在外驰骋沙场,我便得像个女人一般困在府中,每日望眼欲穿等着你凯旋?”他喉间发出恼怒
的声音,“陆啸,你把我莫云笙当做了什么!”
男人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他顷刻间便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淡淡道:“为什么不能,你心里清楚。”
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莫云笙的目光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因为我是南陈皇子?难道担心我与匈奴串通勾结,联合起来害你不成?在下何德何能,蒙勇烈侯如此高看!”他掰开陆啸刚刚因为走神而有些放松的双手,放在自己颈间,“若是心有疑虑,那便现在掐死我,也好一了百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滞涩得近乎凝固。陆啸的手顺着莫云笙的脖颈滑下,转而搭在他肩上。男人低下头,良久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
“战场之上人命最是低贱,瞬息间便是万千死生。不说寻常兵士,就算是统率三军的将领都不知自己能否平安归还,我也不能免俗。”那只手陡然收紧,力道大得近乎要将他的肩胛骨捏碎,“你习武才多久,便也敢贸然前来?若是……”陆啸的话戛然而止,突然得令莫云笙几乎怀疑末尾那两个字是自己的错觉。
迟疑着,他用双手捧起那人脸颊,将唇轻轻印了上去,并不深入,只是在表面上轻轻摩挲。陆啸身体一僵,伸出手臂将莫云笙拥紧。“我信你……”男人的双唇随着低喃轻轻翕动,“从未怀疑。”
听出那人话里隐隐带着的孤注一掷,莫云笙心里猛地一紧,竟有些疼痛起来。回过神时陆啸已放开了他,神色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我是玄韬军的统帅,必须以身作则。既然你以自愿入伍的方式投军,就必须遵从军中的规定,从一名士兵做起。”他一顿,声音中带了些微不可察的柔和,“如果你依旧选择留下,我不阻拦。”
“我选择留下。”莫云笙直视他的眼睛,坚定道。
陆啸深深看着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最终男人只是用唇在他额上轻落一吻,低声道:“保重。”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帐篷内因被掀起的帘子而短暂透射进些微亮光,只一瞬又重归黑暗。莫云笙向后退了一步,靠着身后结实的牛皮,缓缓下滑,最终跌坐在地上。肩膀微微抽动着,他以手覆眼,无声地笑了出来。
陆啸既然准许你留在军中,往后旁人再行反对便不是难事。莫云笙啊莫云笙,你又怎么好再厚颜讨要亲兵的位置。
手臂垂落下来,撑在地面上,帮着他一点点站了起来。莫云笙静静伫立了半晌,
抬手掀开帘子,以不输于那人的坚定步伐走了出去。
普通兵士又如何,他原本就一无所有,剩下的只有这条性命。他早已习惯过着赌徒般的生活,将自己仅剩的资本一次次押上。
是死,他便认命;是生,再赌一次又何妨。
承启元年七月初三,帝封勇烈侯为破虏大将军,使其北征匈奴。——《燕史,武帝本纪》
第二卷《冠盖京华》完
☆、第三十三章 棋局
啪。
一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