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雨实在是太大了,隔断了他张望的视线,要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片漆黑背后的东西。
“快走吧。”
而前方,这条路的尽头伸手不见五指,就如他们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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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时外面天光已有些黯淡,隐约能见到月亮的轮廓。
这些日子里都未有真正意义安眠过的叶风城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将窗子推开看了一眼,日暮的将冰雪染成火焰的颜色,绵延出万里去,而沁骨的寒风吹进来,哪怕只有一瞬,都要他清醒了许多,不再浑浑噩噩地沉浸在那阴沉的霪雨里。
下午他靠着叶惟远的床边睡了过去,也许和怀清等人去了魔域善后有关,直到现在都无人前来打扰他们兄弟二人,倒也算清净。
近些时他总是频繁地想起和叶惟远有关的旧事,许多他都以为自己曾忘记。
他记得那场诡异的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那几天里,全城戒严,城门紧闭,而叶惟远他们一行人生死不明地在海中与那魔蛟搏斗。无论是哪一种术法都无法窥见海上发生的一切,他只能寄希望于那藏了他一线神魂的玉扣——只要这玉扣尚未碎裂,叶惟远也定然平安无事。
突变发生在第二天的下午,那时雨势转小,包括叶高岑在内,大多数人都以为魔蛟已然战败。
就在他们打算出城迎接叶惟远等人凯旋时,腥臭的血雨如瓢泼一般当头淋下。漫天血雨里,当那几乎要撕裂神魂的剧痛传来的一刻他便知道是叶惟远遇到危险,玉扣为了护住他而碎掉。
后来他从叶惟远的讲述里得知,那时的魔蛟假作死去,骗他前去查看,他一时不慎着了道,险些丢了性命。叶惟远还说,当时他伤得太重差不多都要放弃了,却像是被谁的手牵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剖开蛟龙的肚腹,重见到天日。
回忆在此处断掉,床上叶惟远仍旧是那副无所知觉的模样。
叶风城关窗过去,替他掖了掖被角。
或许冥冥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连在他和叶惟远中间,哪怕他们向着不同的方向去,只要顺着指引向前,就总会重逢。但无论如何,这脆弱的纽带已濒临崩裂,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该给他换药了。”
云巍奕拎着木箱进来摊开,各色瓷瓶玉盏摆了长长一列。
“劳烦先生了。”
他帮着云巍奕将叶惟远扶起来,小心地揭开里衣前襟和敷料,露出那勉强结疤的伤口来。
过去的大半个月间,珍稀药材像流水般用在了这刀口上,总算是见了一点效果。云巍奕用沾湿了的软布拭去伤口周围的汗水和残留的药膏,再重新敷上干净柔软的棉布。
“虽说兵刃带来的煞气被云某拔除了大半,但是考虑到是那把泷水刀,能愈合成这样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云巍奕在铜盆里洗净双手,“按常理来说,像他这样入了魔的家伙应当直接被刀上煞气烧成灰烬,可他居然活了下来,真是怪哉……”
他瞥见叶风城面色不虞,声音变渐渐小了下去,“罢了罢了叶城主,他还活着。”
那道还泛着红的刀伤无论看几次都觉得触目惊心,但除此以外,周围还有许多早已愈合的旧伤,层层叠叠地覆在一起,宛如叶惟远为了叶家出生入死前半生的小小缩影。
他想触碰,却害怕这样会弄痛他。
那些流过的血永远都无法被抹灭……
“叶城主,轮到你了。”
洗完手的云巍奕拿出另外的一套物什,示意叶风城像往常那般到他跟前来坐好,“云某上辈子铁定欠了你们兄弟一大笔债才会被这样使唤,跟骡子似的,片刻都不得空。”
叶风城长时间服食玉间香,毒性早已沉积在丹田肺腑深处,想要完全清理掉绝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为此云巍奕重新配制了三副药方,要叶风城必须按他定下的规矩服用,一次都断不得,只有这样再佐以其余手段,才能一点点将毒性逼出体内。
清理余毒是个冗长而枯燥的过程,却又偏生出不得一点差池。
云巍奕的额头上结了细细密密一层汗:他将气劲凝成细密的丝线,缓缓探入叶风城的经脉里,将有所松动的毒性一点点导出体内。
“叶城主,你的咒也解了,”紧张到极致的时候云巍奕需要与人说话,“将来有何打算?”
打从叶风城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他丹田深处那股古怪的吸力消失了。
现在想来,这应当就是那个咒的化身,好将叶风城灵力精气渡给魔域深处的叶泷水。
“现在还未想好。”
叶风城双目紧闭。
虽说这么多日下来已差不多习惯,但这总归不是件好受的事情:毒性被一点点拔除,就如有一把小刀在刮着他的骨髓一般,绵密的疼痛沿着周身灵脉游走,最后汇聚在丹田深处。
“叶城主,云某给你讲个故事罢。”
黯淡的烛火下,云巍奕讲述起自己的往事,权当是这无眠长夜里的消遣。
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再庸俗不过的寻常中年人,眼神浑浊,举止浮夸,又因为肥胖,身上松弛地皮肉垮下来,哪怕曾有副好模样也都敌不过岁月的磋磨。
但在这个故事里,有他曾经意气风发的岁月。
在他尚未成名以前,他成过一次亲,新娘是青梅竹马的表妹。
“那时我年轻气盛,总想着不愿被束缚,想着还有大把时间,便常年要她在家中等我。”
“有一次我被人陷害,打赌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