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唐明玉熬了一天一夜,此时颗粒未尽,体力透支,像一条软绵绵的死尸横陈床上。
身下的被褥已经湿得不能看了,他身娇怕痛,没吃过什么苦,霍家铭猜他的情形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如果他求饶,说几句软话,男人想开恩放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头发汗湿,脸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惨白,也就是从发隙间给了他个冷漠的眼神便没动了。
霍家铭大步过去,掐着他的脖子就提起来。
唐明玉脆弱得像折断脖子的天鹅,完全掌控在男人手中,连气都喘不过来。
男人面无表情道:“你在和我示威?”
唐明玉手臂反剪着拉长,身体抽搐似的搏动了两下,说不出话。
他意志全失,就算男人现在掐死他,他也无心反抗。
男人眉头跳动,手越来越紧,青年的脸迅速胀红,青筋暴动,沙哑的嗓子挤出一声悲鸣,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死吧,死了好。
在即将窒息的那刻,两人心里都有同一种声音。濒临死亡是一种超越痛苦的快感,心脏极速衰竭,各官能却在努力地自主搏动,通过大动脉传达给他们同一种频率的震动,精神亢奋到许多绚烂的念头闪过。
在那一刻,两人达到无限程度的亲密。男人似乎能握到他滚烫跳动的心脏。
唐明玉最终只轻轻唤了他声:“先……生……”
男人的手一松,空气一下子全部回到胸腔,青年在床上咳得惊天动地。
这种濒死的意志彻底激怒了男人,不死,也要揍个半死。
男人劈头盖脸给他一顿抽,被浸透汗的布条虽然没什么伤害力,抽在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身上仍然有着巨大的力度。
唐明玉根本无力可躲,细嫩的肌肤被抽得跳起来,他蜷缩在角落,一声不吭地承受。
男人发作完,解开了衣领平息怒气。
“你在和我闹什么?”
男人居高临下地发问。
唐明玉心如死灰,摇摇头。
“那好,你想好再告诉我。想不好,就不用出来了。”
男人说完,又给他锁上了门。
十八
这回男人没绑唐明玉,只是把他关在房间里。事情一下糟糕透顶,唐明玉顿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他构建的美好生活,工作、爱好、朋友、爱情全部没有了。徐妈抹着眼泪千方百计往里送吃的,霍敏和男人大吵了一架,父子俩险些动手。唐明玉的迅速枯萎,让这个家也陷入暮气沉沉的氛围。
霍敏从小就没有母亲,他没有母亲的概念,也没有亲戚,他的世界只有父亲和阿姨。父亲总是很忙不在家,他几乎算是阿姨一手带大的,在很长一段时光,霍敏都很孤独。从唐明玉进家门的那天,他忽然觉得不再是彷徨无依一个人了。
唐明玉改变了这个家的结构,从很早霍敏就知道家不一定是爸爸和妈妈,两个男人也可以在一起。他的父亲有过很多情人,但带回家的唯有唐明玉一个。
唐明玉为这个家注入了新鲜血液,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体贴入微地照顾他们,比起霍家铭,他更衬得起这个家的精神支柱。他的父亲配不上他。他把所有人都看成蝼蚁,唯有他自己是独裁的君王。他没有感情,对待幼子的他尚且不闻不问,更不用提走马观花的情人。
他为唐明玉不值。
父子俩的争吵愈演愈烈,没有唐明玉做调解,他们那层刚刚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不堪一击。父子俩如同宿世的敌人,仇恨着彼此。
霍敏不再回家,霍家铭丝毫不以为意。他一天只回来一趟,进房间看到唐明玉半死不活的模样,一口怒气就不知道从哪来。
男人气急败坏摔门而去,唯有徐妈在这摇摇欲坠的家里抹眼泪。
一天只有一次送饭的机会,徐妈每天变着花样提高食物里的能量,尽量维持着他的体力。
而前几天她跟着男人送进去,都是原封不动再拿出来。唐明玉根本就没吃什么,后来状况好些,他就经常缩在窗边。阳台被锁死了,他哪里都去不了,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让他愈加衰竭。
唐明玉心思单纯、一向听话,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
他模糊地意识到是挑战了男人的权威,但他似乎也不多么害怕。只是失去自由的痛苦分分钟熬着他的神经,渐渐遗忘了时间,体力衰退,精神恍惚。状况越来越差。
这是一场耐性与意志的拉锯战,霍家铭在他即将撑不住的时候又回来了。
那时,唐明玉昏昏沉沉躲在窗边的角落。当男人看到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时,心里蓦地被紧紧攥住。
他状似无意地道:“想好了吗?”
唐明玉浑身无力,勉强睁开眼:“先生……”
霍家铭把他熬到了极限,整个人枯槁单薄如纸。
男人给他灌了一点水,抱到床上:“知道错了吗?”
唐明玉茫然地道:“知道了……”
“错在哪里了?”
“错……”
唐明玉费劲脑子想,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我错了……”
他唯有如此说。
男人没说什么,看了看卧房一塌糊涂也没法睡,直接抱着他到客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