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
如果可以,林茂山真的不想亲见对方的惨状,表面上看9716只是湿漉漉的,但如果每天半夜被人拎出去冲冷水澡,再加上狱警时不时的拿电流让他开窍,一般人都扛不下去,但9716倔的发指,就是不肯乖乖咽气。
林茂山连续叫了好几声,9716才动弹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声音嘶哑:“他妈的……你叫个屁,早听著了。”
这小子还有力气骂娘,林茂山暂且放下心来,就把粮仓著火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但见9716毫无兴趣,就关切问他想要点什麽。
“给我弄点水,肺子疼。”9716翻了个身,勉强靠著墙支起半个身子,一点一点的调整著呼吸。
“悠著点儿喝。”林茂山劝道。
9716浑身都疼,实在懒得答复,他喝了一口只漱漱口,就吐了出去,然後又把手伸进去寻找了一番,最後竟拣出一颗牙。
“这……这镶牙的钱,给报销不。”9716没上岁数就先损失了一颗牙,心中悲痛可想而知。
“得,我知道你小子没事,甭贫了。”林茂山哭笑不得,“赶紧把衣服穿上,你要回去了。”
“回哪儿。”9716装糊涂。
林茂山就告诉他回哪。
“我已经想好了,以後就埋在咱训练内後山那片,跟兄弟们一起。”9716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林茂山有个绰号叫神婆,因为他特别愿意给人看手相,他曾经对著9716信誓旦旦,说9716一准能活过九十七岁,不过他从来没说准过,很多兄弟没能活过三十就牺牲了,林茂山从此弃行,再也不许别人叫他神婆。
莫非连命最硬的9716都逃不过自己的乌鸦嘴?林茂山十分心酸,可他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坚定道:“这活儿你交给你儿子办吧。”
9716险些又要吐血,因为照他的取向,这辈子很难有後,但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在林茂山的搀扶下,他回到了监舍,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还是太久违了,只是其他人的眼神都不太友善,9716想提醒林茂山别忘了刚才的遗言,可林茂山溜得太快,逮不著机会。
他一瘸一拐摸到了铺位,在众目睽睽下安心坐好。
灯熄了。
“他们弄得疼麽。”四爷问道。
“疼,不过我也想问你,”9716爽快回答,“那把火烧的你疼吗。”
四爷笑笑,命令道:“送他上路。”
就在9716考虑是躺著死还是坐著死的时候,粱时忽然两步挡在瘸子前头。
“粱时,你什麽意思。”老三喝道。
“没啥意思,就是今天把话撂这儿,”粱时很坦然,“谁敢动他,我就整死谁。”
黑暗中没人看得到粱时的苦笑,以及瘸子的微笑。
早在他被狱警狂殴的时候,他就决定赌一赌,虽说赌注有点大──是拿自己的小命去赌,虽说他更明白这样一来,今後的处境可能更糟糕,但9716此时此刻只有得意,简直到了飘飘欲仙的地步,什麽头疼肉疼全都不在话下,唯有胸腔里那块火烧火燎,搞得他热汗冷汗一并狂流。
“四哥,你要有啥怨气,就冲著我来吧……”粱时的话忽然放软,“我知道,我没脸求你,但只要你能消气儿,怎麽都成。”
“粱时,离了你哥这层关系,你啥都不是。”四爷说。
“我懂,我啥都不是。”粱时冷静道。
“那你还有啥话好说。”四爷虽然话里的不留余地,实际倒是挺有兴致,他想看看粱时的反应。
粱时耳根子那块嗡嗡直响,当年他刚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被逼近了死角,不得不低下头给人舔鞋,虽说现在是同样难受,可这一回他是发自真心。
“四哥,我就求你这一回。”
粱时慢慢的跪了下去,恳切的说:“四哥,不瞒你说……我知道这栏山监狱是你的地界,没有你我粱时也不会在这儿舒舒服服的活著,我很感谢你,也觉得对不住你,你的损失我一定会赔,你要怨我也可以随便打我……可我也是真的不能没他,所以我刚才说的话绝不收回。”
四爷提醒粱时只有一条命可以拼,而且交出去就回不来了。
粱时也不再说什麽,头突然碰的磕在地上,要多脆有多脆,他连著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头道:“这是我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往後,就请恕我对不住你了,四哥。”
面对粱时的执著,四爷也有些松动了,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粱时他哥,梁家对他有恩,或许这一次也是个两讫的机会,毕竟他四爷不想一直背著人情债,太累。
四爷叹了口气,心说粱时啊粱时,你好日子过够了非要找不自在,那我也不会拦你,他脸色忽然多云转晴,和气道:“算了,你起来吧。”
其他人诧异的看了一眼四爷,万没想过四爷竟然让步了,但既然四爷说算了,那就是算了,没人敢张口添油加醋。
“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四爷回到自己的铺位,“好自为之。”
粱时风头正劲的时候得罪了不少犯人,出了四爷的保护圈,从此就甭想有消停日子过了,粱时一想自己可能又要重回四面楚歌的境地,只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瘸子,心里就是阵阵无奈。他转身面向瘸子,只把肯把苦笑展示给瘸子看:“我说你还有气儿不?”
“有。”瘸子平静道。
“那就行。”
粱时挨著他坐下,众人已都爬上铺位睡觉,惟独他俩还是坐著,瘸子抬起酸痛的胳膊,搂住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