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呜呜呜……咱们要一起,一起……”沈佳怡用力拽着沈父,梨花带雨的样子惹人怜惜,这是她父亲啊,怎能就这样交代后事,离她而去。
沈父两臂都被抓着,身体向沈佳怡靠了靠,嘴唇在自己的女儿额头上触了触,眼底的怜惜几乎能化出水来。
“乖女儿,爸爸不能慢慢陪你长大了……”
沈母红肿的眼睛逐渐不再流泪,只是默默看着父女俩温存,眼底划过一抹坚定。看向沈佳怡时又有一丝愧疚,神色变换不定。就这么怔怔的望着沈父,这个与她趟过爱河,爱情逐渐转变成亲情的男人。
我怎能失去你……
沈父最后回头看了沈母一眼,尽是无言,满腔柔情化为了一声叹息。他食言了,说好的白头偕老,说好的天长地久,说好的老来隐居,曾经的海誓山盟,到了如今,都在这一声叹息中了……
无声胜有声,许你一世安好。
沈父决绝的扭过头去,用力将两个女人推开,回光返照般的迈步冲向身后。
“陆昱,靠你了,我沈从文也是个爷们儿。哈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中,沈父踏着一块凸起的石头猛然跃起,很难想象,一个重达二百斤的中年人能跳起这么高,如同一座肉山,撞倒了一片丧尸,十几头丧尸顿时如同滚地葫芦,呼啦啦的滚了好远。
大群的丧尸更加兴奋起来,凶猛的扑向了沈父,密集的丧尸遮挡了三人视线,但他们都清楚的很——沈父,完了……
那个会讲笑话,会给孩子唱歌买礼物,会在情人节给妻子送花的沈父,完了……
“爷们儿……”陆昱怀中抱着老爷子,口中喃喃道。这是他第一次有了男人的责任,一个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男人,用生命给他上了一课,血淋淋的一课……
“爸……”沈佳怡放声呼喊,坐在地上哭声都沙哑了,无力的跪起身子向前爬,很快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陆昱牢牢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从文……”沈母没有哭,盯着将沈父淹没的尸群的眼睛却突然呆滞起来,她的眼中没有迸溅的鲜血,没有混乱的骚动,有的反而是一抹欣喜,打心底涌起的欣喜。
她看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眼前不再是山路,成了一片花团锦簇的公园,是的,那是五月,月季花初开的季节,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芳香。
她是喜欢月季的,粉的,红的,蓝的,紫的……无论什么颜色的月季,都能使她精神愉悦。可能是月季花的影响,她第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消瘦挺拔的背影,是的,那时候的从文还没有因为生活弯下自己的腰杆,身上还带着读书人的儒雅与年轻人的朝气。
后来,相识、相知、相爱、相持……
他一直呵护着她,按照他说的,她喜欢的从来都是第一位,也发生过争吵,却从没想过分开。
后来,分配、工作、下岗、下海……
二十年来风风雨雨,笑过、闹过,哭过、累过,却从未悔过。他以娶她为荣,她以嫁他为幸。
许过海誓山盟,想过隐居山林,想找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文那一声叹息她读懂了,她不怨,不怨他先她而去,她就来了,从文……
从文是她的天,是她的世界,天塌了,世界都走到了时间的尽头,她能做的,唯有跟随。
沈母痴痴的笑着,脚步轻快的走向尸群,从文的背影还在那里,恒古,等待。
胳膊直直的展开,沈母摊开手掌跑了起来,从文扭过来了,对她笑了,从文,我来了……
陆昱猛地抓住了沈母的手臂,用力扭转过沈母的身子。“沈姨……”
“滚开。”
陆昱呆呆的放开了手,任由沈母跑向了尸群,沈母扭过头来的一眼,那是怎样的一眼,蓄满眼泪的眼眶中尽是决绝,比沈父还要坚定的决绝,眼睛深处已经没了神光,陆昱知道,他拦不住的,沈母的心,已经随着沈父寂灭了。心蒙死意,任谁,也无力挽回……
沈母继续向尸群跑去,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眸中有着初恋的悸动。
她已魔怔了……
沈父像是觉察到了,艰难的从尸群中站起身来,身上满是伤痕,一片片的血肉模糊,疼痛模糊了他的双眼,可他还是一下认出了那个身影,那个一辈子刻在心底的身影。
没有再徒劳的喊些什么,他能懂她的心思,缺了几块肉,布满齿痕显得狰狞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那种笑容叫做安心。
今生有你,虽死无憾。
沈母如同燕雀归巢,紧紧与沈父相拥,头脸深深的埋在沈父颈间,如同新婚的小媳妇,娇羞的不敢见人。
“李怡……你是我人间的四月天。”沈父轻轻叫呢喃着情话,这是今生最后一次了……
相拥的两人很快被尸群再次淹没,没有一声惨叫传出,陆昱明白,两人走的安详,他们的内心是幸福的,ròu_tǐ躯囊,还算得了什么。
只是苦了沈佳怡,一个刚刚十七岁,生活在平定祥和世界中的女孩,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让她一天之间见识到了血腥,见识到了恐怖,让她失去了父亲、母亲,让她用娇小的身躯来承受这一切一切的苦难。
沈佳怡仍在流泪,嘴角却扬起了弧度,为父母哭,为父母笑,哭的伤心,笑得开心。
“我爸妈是完美的爱情,他们用生命捍卫了誓言,他们走的安心,走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