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来杀我?……哈哈哈,可以来试试!我容熙爱过恨过,有妻有友,即使死了也不枉此生了!所以,不能留下那个孩子,自己身边危险……
不能留下他,逼走他,恨自己也好,逼走他……
……
长夜梦回。
猛然睁眼,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感受着手心与背后的湿冷,缓缓转头,容熙看着窗外微白的天色,自嘲冷笑。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
二十年了,原以为已经沉淀的恩怨往事,因为那个孩子的出现,再次汹涌鲜明——
满目的硝烟,尸横遍野的战场,兄弟们的鲜血,挚友惨死的脸庞……阿瑜的笑靥如花,阿瑜的旖旎妩媚,阿瑜的承诺与背叛……还有那个曾经软软小小的孩子,明明眼中满是不安与期待,却只是静静的向他伸出小手,静静地微笑,静静地请求,“爹爹,抱”……
“父子么……呵……”容熙闭目低喃,声音中居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迷茫与复杂。
昨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面对那个孩子,那一瞬间,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对顽劣的儿子一般,发火了……
作为容熙,他可以不在乎那个孩子的身世,但是,作为烈亲王,他却不能不在乎那个孩子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这腐朽的仇恨漩涡……原本不想留那个孩子在身边,而如今却似乎不得不留了……
当容熙再次睁开眼睛,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清明深邃。起身,披衣,……
拉开房门,深秋凌晨的寒气扑面而来。容熙深刻英美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清冷,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脚步坚定地走出门外。
时局纷乱,千头万绪。是,该下决定的时候了。
……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一个人知道容熙到底真正在愤怒什么,真正在犹豫什么,又会下怎样的决定。可惜,作为始作俑者,她,不可能出来为人解惑。
***
烈亲王府?思过室
烛火已尽,因为没有窗户,只有头顶通风口处渗进来一些灰白朦胧的光亮,这个时间,思过室反而比午夜更加昏暗。
容云估计了一下时辰,从腰间取出师公留下的小药囊,取出一粒补气生血的小药丸吃了下去。想到昨夜师公临走时,不断地叮嘱,要他按时吃药、注意吃饭,要他注意身体,说他现在不比平时,最好多加几件衣服穿……容云不由微笑,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清晰。容云远远地便听出来,来的人多半是昨天的何先生。
算起来,他跪在这里快十个时辰了吧,这次何先生来,应该是要带他去见父亲了。想到这里,容云不禁有些紧张。
从昨天的情形来看,这次,自己是确实让父亲生气了……
父亲,跟自己的记忆中一样,威严、伟岸,同时,也跟自己的记忆中一样,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一种复杂的疏离。当然,小时候的自己是不懂的。其实很容易理解吧,面对一个凝聚了太多恩怨的孩子的那种感觉……何况,那个孩子五岁就离开了,因为各种原因直到现在才回来,十六年来从未尽孝……
思过室的门终于被再次推开,出现在门口的中年人,果然是何远。
“早,小王爷,何远带你去见王爷。”
“容云不敢当,有劳何先生。”
……
***
晨光中的烈亲王府还有些朦胧,草木亭台,山水回廊,无不匠心独具,古拙典雅中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雍容威严。一如其主人给人的感觉。
何远知道老上司这个时间通常是在小演武场晨练,此刻,他带着容云,就正是在前去小演武场的路上。
看着身边行走如常,似乎与昨天初见时没什么不同的年轻人,何远不由心中感叹——他老何,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刚刚——
何远在扶着容云起身的时候,看到容云的行动虽然有些缓慢却仍然稳健,随后更是微笑着向他道谢,他便认定,眼前的年轻人,在思过时偷懒了。本来嘛,在何远的常识中,没有人能够在被罚跪了十个时辰之后,还可以那样风轻云淡的。
事实上,之后如果不是何远一直以来的职业病发作,以上药为名验伤为实地卷起了容云的裤脚,就真的被表象骗了。他先看到容云青紫的膝盖,同时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中容云的衣衫湿冷,应该是慢慢浸透的冷汗……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应该是很疼的……
不得不承认,光凭这一点,容云已经让他有些欣赏。身为军中混出来的汉子,对有着铮铮铁骨的人,都是有些不自觉地认同的。
说起来,相比烈亲王府规模,烈亲王府的下人要少很多,因为烈亲王府中的下人,多半都像何远一样,是容熙当年在军中的老部下。
当年,这些人作为容熙的亲军,跟着容熙驰骋沙场,被称为最锋利的沙场“镰刀”,意气风发。可惜,后来间接或直接的因为“千面魔女(指端和公主景瑜)”的原因,好兄弟们死的死亡的亡,剩下他们这些活下来的,却也大都被逼得在军中再无容身之处。当时,容熙拼死保下了他们,并将他们这些人收留在府中。
他们这些人了解容熙的心情,明白容熙是觉得对不起他们,不仅害得他们血流成河失去兄弟,还害得他们失去出人头地的机会。然而,他们却也明白,没有容熙就没有他们曾经拥有跟仍然拥有的一切。他们知道容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