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宣瑜愣了一下,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调侃有些不自在,支吾道:「还好,只哭到十二点就睡了。」
谢麟成呵呵一笑,说:「吃到苦头了吧?下次记得快点闪人,那家伙是典型的人来疯,如果没人搭理,自己在暗处抹抹眼泪也就完了,越有人哄着他,就越能折腾。」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何宣瑜唇角勾起笑纹,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巨石一夜之间挪开,让他不禁有些无所适从,只好尽量放松自己,学着和谢麟成自然地相处。
他们去公司的时候,慕南风还在睡。上午开完会,何宣瑜精神有些不济,用过午餐之后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脸,看到镜中的自己神情恍惚,脸色苍白,眼中血丝遍布,难看得像鬼一样。
「何秘书,咖啡。」回到座位上,林秘书端来一杯咖啡给他,附赠如花笑靥,十分养眼。
谢国严已正式退休,谢麟成接任总裁,手下三个秘书——他,林秘书,还有那个不知道在哪里摸鱼的慕南风。
「谢谢。」何宣瑜回她一笑,端起咖啡轻啜,林秘书一手支在他办公桌上,身体前俯,若有所思地瞧着他,说:「你今天气色很差,不过感觉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哦?」何宣瑜不解,林秘书食指轻触自己的红唇,说:「以前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很难相处的样子,像个机器人,现在嘛……好像从刺猬变成松鼠,可爱多了。」
又是「可爱」?何宣瑜嘴角抽搐,很想把咖啡喷到她的名牌套装上。
「林,兔子不吃窝边草。」谢麟成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林秘书耸了耸肩,回到自己座位上,何宣瑜低头把咖啡喝完,有点窘,却没有以往的畏惧感。
「过来一下。」谢麟成简短地命令,何宣瑜应了一声,跟着他走进办公室,谢麟成抬起他的下巴,看了一下他的脸色,指了指旁边的专用休息室,说:「你去躺一下,晚上跟我出席一个酒会。」
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不好带出场,可是……何宣瑜不自在地偏过脸去,避开他的手指,说:「我……我……不用了……我去附近的商务饭店开个房休息好了……」
他知道谢麟成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需要他养养精神以应付晚上的酒会,可是何宣瑜实在不想逾矩,他一个小小的秘书,跑到总裁专用休息室里睡觉成何体统?
谢麟成被他这莫名的忸怩相弄得有些不耐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要我抱你进去吗?」
何宣瑜愣了一下,随即像兔子被烧了尾巴似地逃进休息室,脱掉鞋子爬上床,姿势端正地躺好,谢麟成挑着眉看他,这么规矩的样子,不像去睡觉,倒像是上手术台。
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温情,他过去给何宣瑜盖上被子,还像照顾儿童似地轻拍两下,柔声说:「也要适时休息一下,你把身体搞垮了,我会很头疼的。」
「嗯。」何宣瑜放松身体,努力让心情也平静下来,突然想起什么,问:「南风呢?他不可以吗?」
谢麟成闷笑了几声,说:「他被甩了一巴掌,脸上肿起一座五指山,比你更不能见人。」
「啊?」何宣瑜撑起身体,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谢麟成把他按了下去,说:「睡你的觉,别瞎操心。」
何宣瑜只好乖乖闭上眼睡觉,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上午慕南风跑到他大哥办公室,关起门来大闹了一场,被他大哥甩了一巴掌,一怒之下发誓再不踏入家门一步。
后来慕云平低调解除了婚约,但是兄弟俩已经交恶。慕南风从小就任性娇惯,心高气傲,挨这一巴掌比杀了他还难受,自然是死也不肯先低头,于是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弟,就这么渐行渐远。
不过,让何宣瑜震惊到失语的,不是慕家兄弟翻脸的事,而是慕南风喜欢的人,竟然是他的同胞手足,而且,在他差一点放弃的时候,好像是自己煽动他又冲上前线的。
不是没有愧疚,然而于事无补。
生意往来中,他与慕云平打过几个照面,对方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工作狂本质比谢麟成有过之而无不及。
爱上这样的人,慕南风注定会无比辛苦,除了唏嘘感叹之外,何宣瑜只能祝他自求多福。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在生活面前,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也许时间流逝,会抚平所有的伤痕;也许物换星移,情感也会默默地淡然;也许,似水的光阴会浇灌出另一种情感,日复一日,在心田上悄悄成长。
第五章
「何秘书,一起去喝一杯吧?」下班时间到了,同事随口邀约,何宣瑜照例含笑谢绝,然后被调侃了一句「工作狂」。
关掉电脑,俐落地把桌子收拾整齐,何宣瑜抱着一叠文件轻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谢麟成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低沉中带着诱人的磁性,何宣瑜定了定神,推门进去,随即皱起眉头,看着把脚跷上办公桌,衣衫不整,十分没形象的男人。
「今晚七点钟的约会,没忘吧?」何宣瑜提醒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然后开始动手收拾他这一桌子凌乱。
「有你在,怎么也忘不了。」谢麟成绽开一个慵懒的笑容,去里间洗澡换衣服。
这已经是在他身边的第八年,二十六岁的谢麟成经过多年商场历练,早已褪尽青涩,成为一个成熟优雅、充满恶魔般致命魅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