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其实去一次挺好玩的。我出去过一次,自己贪玩偷跑出去,没带出入证,结果快上红毯了也进不去……”齐乐天说着,想起小时候的样子,笑了起来。
那时他衣装笔挺,独自一人走上宽阔的红毯。他站在视线中央,耳中是各种听不懂的语言。他猜那些人说,让他看这里,看过来。他记得第二天各家媒体给予他参演片子极高评价,并且盛赞他,是一颗前途无量的希望之星。
齐乐天快要搞不明白,记忆中的过往究竟真实,还是他期待的美好幻想。
那夜齐乐天没睡,张嘉明也没睡。张嘉明念完书时间尚早,两个人看着彼此,硬是看到了天明。太阳升起,齐乐天终于看清张嘉明胡子拉碴,眼下青乌。
这幅模样,估计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医生上班后为齐乐天来检查,莎莎带着管月为他雇的护工也来了,替下一夜未眠的张嘉明。医生说齐乐天情况尚好,身上除了腿部骨裂,其余都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他还年轻,恢复力强,不用担心影响生活。
“医生,我大概多久能拆石膏?”
“你这个情况,要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吧。”
“提前行吗?”齐乐天的语气有些焦急。
“小伙子,这得看你恢复情况了。”
齐乐天又不抱希望地问:“那拆了石膏以后,我能运动吗?比如……跑步?”
“年轻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着什么急呢?伤要慢慢养才好,万一养不好可是大事。”
医生后面说了什么,齐乐天全都听不进去。
张嘉明的片子也就在一个月后开拍,而齐乐天清楚记得,片中男主角多半都在跑,没有镜头腿部打石膏。他要彻底恢复,也要三个多月。
齐乐天不祥的预感成了真。晚上他看到自己吊脚上缠满的石膏就在想,千万不要影响张嘉明影片的拍摄。他唯一恐惧的事情,居然应现。
齐乐天再一次与张嘉明的电影擦肩而过了。
医生查房后,齐乐天一直安静地坐在床上,别人怎么叫怎么喊,也没反应。
早晨开工前导演金良来也是一样。问了齐乐天的感觉,他没答;又问他几天之后能不能按时拍摄,他更不可能知道。
莎莎急得没办法,她觉得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管月,总得要有自己解决的时候。情急之下她告诉导演,这个齐乐天本人也说不准,都得医生说了算。她还说听闻主角还有戏要拍,请求导演能不能把齐乐天的戏安排靠后。毕竟戏份挺短,表演难度也不大。
金良好声好气答应了,临走时还唠叨了几句,恰巧被莎莎听到,大意是自己运气不太好,让演员在大老板面前受伤。还是和大老板私交颇深的演员。他身旁的助理对他说:“听小道消息传闻,齐乐天和田一川单独吃过几次饭,也不知道在背后搞什么鬼。”
莎莎听了生气,想追出去说几句,追到病房门口才想起齐乐天教育她的话,不要事事在口头上争得便宜。
她估计齐乐天还没吃早餐,便问齐乐天想吃什么。齐乐天没说,兀自拿起床边一本书翻开来看。莎莎惊叹齐乐天几时英文这么好,结果齐乐天掀开扉页就没有再动过。扉页上写着书名和作者的名字,还有三个钢笔字,读作“张嘉明”。
只有当触及那三个字时候,齐乐天的眼里才会出现些许闪光。
可那闪光稍纵即逝,很快就不见了。
莎莎想起前一天齐乐天难得在片场意气风发,对她说还有一个月,自己就要和最崇拜的张嘉明合作了。齐乐天还说这次会让她见识到真正的好导演如何拍片。当时她打心眼里为齐乐天高兴,谁想得到不足一日就出了这么多事情。看着面前如槁木死灰一般的齐乐天,她眼泪根本忍不住。
她哭得伤心,声音也不小,木头人齐乐天总算有了点反应。他从包里拿出手帕,递给莎莎,说:“是洗干净的,你拿去用吧。”
接过手帕,莎莎哭得却更凶,成了泪人,根本停不下来。齐乐天不擅长应付别人的眼泪,这下轮到他手忙脚乱了。他想用袖子给莎莎擦眼泪,又怕病号服上有细菌,就把不知谁给他准备的干净外套递给对方:“喏,随便擦,就是硬了点。”
看到齐乐天递给她一大团布,莎莎就不哭了,破涕为笑,直笑齐乐天太有趣。
“我这么有趣,你哭什么?”
“齐老师的脸特别伤心,是不是因为和张导合作的事情?”
齐乐天没想到自己心思那么好懂,让人家一眼看透。也难怪,他太迫不及待,一丁点惊喜的情绪都掩藏不住。到头来,合作的消息,自己的情绪,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惨淡地撇了撇嘴:“是我自己乐极生悲吧。明明刚定下来的消息……”
“才没有这回事儿!齐老师记得吗,乐极生悲后面接的是否极泰来呢。”
齐乐天也不知自己算不算否极,可丢掉张嘉明的片子,再怎么好也算不得泰来了。
“谢谢你。”
“我……我喜欢你和张导,啊,不是那种特殊的喜欢,就是作为人类的喜欢。”
听了莎莎这句话,齐乐天今日头一回发自肺腑笑出来。
“还是要谢谢你。”
“你们两个人都那么好,我想看你们合作……”话说着,莎莎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她仰头,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才又看回齐乐天,“我之前给张导送饭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