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一步的关系,我需要时间。”
田一川轻声说:“好。”
田一川知道,世界上不是每一样东西,只要他想要,只要握在手中,理所当然都会属于他。起码宋亚天不是。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他才理解,好在此时宋亚天离他不太远,就比他触手可及的位置稍微远一点而已。
出门大概有半个多月,宋亚天的母亲总算从国外回来。田一川本来准备叫上宋亚天一起去看他,没想他去到宋亚天家,面对他的是居然一张白纸和两个盒子,一方一圆,一高一扁。
田一川拿来纸条看,纸条上是宋亚天熟悉的笔迹,大意是母亲从北海道拿回许多零食,自己不愿独食,便留给田一川好多。宋亚天后面又写,自己趁春节假期还没结束,国内景点人也变少,带母亲出门旅游。
他拆开纸盒,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嘴里尽是奶油和葡萄干甜腻的味道。纸盒旁边还有个扁的圆铁盒。田一川掀开看,里面是球形七彩糖果,刚好剩下一半,另一半只有孤零零的托盘。盒子里面还有张纸,写着“不好意思,我没忍住,吃了几颗”。
嗯,几颗。不知道爱较真的宋亚天,什么时候扩大了几颗的范畴。
宋亚天嗜甜,多少小姑娘们吃不下的甜点,他一个人能吃得美滋滋。结果成年人了,还因为吃糖蛀牙,被田一川笑了好久。可宋亚天还想吃,每次出门吃饭要甜点,总会被田一川说注意牙齿,他拗不过,只能把盘子推给田一川,你一口我一口解决掉。后来公司聚餐,员工都挺惊讶,他们的老板居然是甜口,而老板总像是陷入回忆之中,回答说“都是被人传染的”。
田一川将一颗丢在嘴里,薄薄一层糖果下是酒味。
酒心糖,是宋亚天的最爱。
这个人明明滴酒不沾,一杯倒,这么多年也只练出半瓶啤酒的量,还偏偏爱吃酒心糖,多吃几颗就能醉掉。田一川不知见过多少次,后来只敢在家里备上大盒,不带小包装的那种,生怕他偷摸拿出去吃,在外面吃糖吃醉酒。
这半盒,应该是宋亚天独自干掉的。醉酒的宋亚天脸红扑扑的样子,只要想想,田一川就觉得可爱。没见到,真太可惜。他不太明白,既然东西是给自己的,干嘛不叫人来,还要留张纸条。饼干保鲜期那么短,若非自己来得及时,恐怕早已坏掉。
田一川接着往后看纸条,纸条最后写着——
ps:我妈说让我给你和王馨玫送去,我说你们已经分手,她不信。等着你自己跟她解释吧。
原因一目了然。田一川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拨通了宋亚天母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听筒彼端比田一川想象中要安静得多。他好像听到宋亚天的声音,听到宋亚天相机的快门声,听到宋亚天对他母亲说“这边是仁寿桥啊,我给你来照一张”,方才还些许烦躁的心情,突然平静了。
他向宋亚天的母亲问新年快乐,对方也回复同样的祝福。接着,不出意料地,她提到了田一川的感情问题。
“怎么和馨玫分手了?你们那么般配。”
“我们,”田一川想了想才讲,“我会错了意,我真正爱的人其实不是她。是我耽误了她。”
宋亚天的母亲叹口气,深表惋惜。她是真的喜欢王馨玫,柳叶弯眉,标准的鹅蛋脸,落落大方不失优雅,不知比自家儿子带回家的那些好多少倍,她看着喜欢得紧,也有一股没来由的亲切感。田一川这般解释,她当真没想到。
“一川,那你真正爱的人,也有这么优秀吗?”
“有。他很较真,容易紧张,一紧张就特别凶,也不容易靠近。”
宋亚天的母亲轻笑:“听起来倒不那么好。”
“没有,他很好,好得不得了。我爱了他十几年,当初我们都爱太年轻,错过了,我以为我不再爱他,其实不是。”
田一川语气听着认真恳切,没有半点虚假。她也知道田一川或许真的找到自己想要的另一半,便问他:“现在和那个真正爱的人开始处对象了?”
“也还没,我在追他。”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川痴心多年。”
“是……”田一川差点脱口而出,可是他这次决定,不再给宋亚天压力,一切让宋亚天自己决定。“是个在我眼中非常完美的人。”田一川说。
田一川本意就是完成宋亚天的“要求”。他讲完后别无他事,向宋家母亲问过宋亚天的近况,就挂了电话,徒留女士独自站在仁寿桥上长吁短叹。
“这孩子也真是,够笨的。”
“妈,刚才是谁的电话啊?”
“一川的。”
“他打电话来干啥?!”宋亚天没注意到,自己声音变了调。
“他跟我说和馨玫已经分手了,因为有个爱了十几年的人。现在那个人还没答应他,他现在正在追,他还说那个人特别好,以后只想和那个人在一起。亚天,你说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有谁那么好,让一川这么多年都忘不了。你和一川挺熟的,知道是谁……亚天,我问你话呢?听到了吗?”
“听着呢。”宋亚天一字不落地听到,可是听得不太真切,不知道母亲说的意思,和自己听到的意思一样不一样。他心跳太响,盖住了世界的声音。
“亚天,你脸怎么那么红?被太阳晒得中暑了?”
“我没事,不用管我。”
“你啊,不傻,也不笨,就是老爱逞强,行不行都自己死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