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阵,恍惚间听闻阵阵喧闹,盗曳殷勤地拉了他去填肚子。这魔教总坛的甬道四通八达,七弯八拐走得晕头转向,谢源被拖进一个半人工的巨大洞穴里。两个足球场大的空间中摆满了长条石桌,美酒佳肴样样有,像极了中世纪封建领主的餐桌。盗曳的叫花鸡和烧酒大概就是这里顺的。男男女女肆意饮酒作乐,嘈杂难闻。
谢源不喜欢那种气氛,他性子温吞,这么多人在他眼前动来动去,眼睛都花了,往石壁边靠了靠,却不知道背后正有小侍女托着美食鱼贯而入,便撞着了人。那小侍女吓得浑身发抖,还没请罪就被一旁醉糊涂了的男人攫住小腰抱走了。谢源无奈地摇了摇头,拦下要炸毛的盗曳到一旁觅食去。
“这帮兔崽子,老不死的不在,都疯了似的!”
谢源刚才见大老板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全转化了食欲,清闲地捞着酱汁豆腐干:“老不死?”
“嗨,长老呗……”盗曳翻了个白眼,“大家以前都没少在他们手底下受罪,私底下都这么叫——喂喂喂左使大人,你不会在长老会上把我供出去吧?”
谢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个侍女福身向他献上了酒觞,“谢左使,您的‘明煌’。”
谢源本还想推辞,却突然想起来这人是早上在教中迎他的女子,这酒大概是教主赐的。谢源接过打算抿一小口意思意思,但是唇还没触到酒觞,倒闻到一股血气。
刚想问问这酒什么作料,这么吓人,女子突然伸手夺过酒觞抵在他唇上,然后飞快地按住他的后脑猛灌。谢源被突如其来的一口闷呛得不行,想咳出来却被捂着嘴,直觉得一股劲烈的血气在嘴里爆开,不用逼就自己咽下去了。
谢源眼睛一眯,是真发了怒。那女子却神色淡淡地又一福身,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
“盗曳!”
“啊……”
谢源看着他一脸发怔的模样就拂袖,心说这家伙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派不上。
盗曳巴巴地凑过来:“左使,这明煌什么味道!”
“味道,”谢源冷笑,“好味道。”
“想来也是。”他拇指一搓鼻子,“不知道哪年哪月可以喝到。”
谢源看他羡慕嫉妒恨的模样不禁发笑,“逗你的。这酒血气太重,什么酒味都品不出来。”
探手去勾酒杯的盗曳猛地回头,一双三角眼瞪得大大的,“血……血味?”
“怎么?”
“没……”盗曳支支吾吾,被逼急了就颇难看地笑起来。
后来他说了什么,谢源没了记忆。这药酒劲头极凶,谢源被灌得晕乎,连自己怎么睡过去都不知道。
睁眼的时候有个女孩在为自己捻背角。他乍一见有个人伏在自己身上,猛地坐了起来,把人家冲倒到地上。这也不能怪他,那天晚上的后遗症太严重,基本上睁眼看到人就浑身不自在。
女孩儿的眼神很不解,起身掸了掸罗裙上并不存在的尘灰,又坐回到了塌边。然后,纤纤柔夷盖上了他的额头。那种温柔的触碰让谢源直抽脊背——这可跟贪色无关。他知道他等得就是这个人,一个全心全意信仰“谢左使”,也让“谢左使”信任的。
假扮谢左使的这几天中,他意识到,从前的“谢源”简直就是孤绝的代名词,他在教中溜了半圈,按理说这副皮囊长得够可以了,可侍女就似乎没一个敢抬头看他,更多的眼神是偷偷摸摸投射在盗曳身上,带着赞叹与好奇。而这个女孩儿那么容易就做出亲密的动作,大概在“他”的心上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按常理来说……不是侍妾就是妾侍,可以装可怜套点话。
女孩是那种典型的古典美人,削肩单薄,下巴尖窄,一双细狭的丹凤眼勾起一丝清媚的春意。她的眸色是不自然的黑,很少有东方人的眼睛是纯黑的。就像上好的墨拓。
谢源寻思着怎么开口套出点话来,手就被那双柔夷牵起,放在女孩儿薄削小巧的唇上。那一瞬间谢源还以为真天降桃花,结果手指下细腻的唇瓣开始分分合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谢源脑中一个晴天霹雳:她是个哑巴!
“谢左使”最亲近的婢子,居然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
而“谢左使”能用手指读懂他的唇语,他不能……
完全不能交谈,完全不能掩饰。
谢源有点蒙,觉得这不对啊,不带这么背的,颇有些绝望。他抽回了手,愣愣地撑在冰冷的缎面上,“出去吧,我不想听。”
被无礼的打断,女孩儿仄歪着头,很不解。
“去端点吃食,”他躺下,合上被子,“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谢源听到门被轻缓地带上之后,一下从蒙头的被子里坐了起来。
他推开门,门外是一条曲折的石道,墙上嵌着的萤石散发着微光,还有密密麻麻的孔眼,不知是为了偷窥,还是作为箭孔,必要时反戈一击。若不是偶尔有往来的女婢,这地方简直就像古墓中的墓道。
谢源隐在门后看了一小会儿,见有个女婢执帚经过,像是要清扫石道,便伸手抓了闪到一边。他撑着墙面,仗着身高把人箍在身下。
战战兢兢的女婢看清是他,惊惶地捂住了自己的尖叫:“谢……谢左使……”
谢源静静地盯着人看:“别怕。我只是很好奇谁动过我重要的东西。”
女孩子立马摇头,屈膝便跪,被他烦躁地拦下:“没说是你。我只是想问问罢了。”
“婢子、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