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利很兴奋,说,大学选的专业是金融管理。
你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看我,问,我们长得一点也不一样,真的是兄弟?
广利立刻辩白,还一边点头一边说,百分百是啊!
你开玩笑的,他也看不出来,我摊摊手,坐在一边。
很快你就说你还有别的事,得先走。
我点点头,你的车子一直停在门口,你没想过要久留。
我说,我送你出去。
电梯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说,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你吃惊的看着我,然后摸摸我的头发,说:“乱讲什么……”
我
说,房子和你之前给我的支票我都自己留着,你不用内疚。
你笑了笑,没在讲话了,你大概认为我这样的铜臭和俗气才是正常的我。
我把手表拿出来还给你,那是你套在我手腕上的手铐。
你茶玻璃色的眼珠闪了闪,没有接,电梯门开了,你不理我,径自走出去了。
我把你买给我的房子租了出去,租之前,重新找人粉刷了一遍。
生活痕迹想要抹掉的话,原来这么容易。
租我们房子的是对刚刚结婚的小夫妻,我没告诉他们,我曾经一个人锁在房间里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四次想到要不要从楼顶上跳下去。
都是因为你。
惹不起你,只有躲你。
我又住回学校去了。
当时听说有个舞剧,说是排给几个美国来的现代舞专家看的,挑选人才公费出国。
我很动心,但很清楚希望不大,我成绩不好,人又懒,唯一一点好的,大概就是长得不错,但,跳舞又不是选美。
公布结果那天,我刻意绕开了红榜,有人叫我,我才去看。
运气多好,我被分到了男二的角色。
演一个船夫,就是越人歌里的那个船夫,摇着橹划着桨就对楚国王子动了心,还恬不知耻的自荐枕席,评委真是好眼力,知我曾下贱到那地步。
男一的那个楚国王子一点也不像你,塌鼻梁、黑眼圈、还有青春痘,我们排练的时候,底下一众女孩子尖叫着:“好帅啊……”真是瞎了眼,不,不对,就算瞎了眼,我也不会选他。
我第一次对人生的某些东西认真起来,练得既认真又刻苦,早上第一个来,晚上最后一个走,这是我唯一能够不想起你的出路,逃得越远越好。
有好几次,我们老师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会指点一二,让我倍感前途光明。
练到公演的时候,我觉得我闭上眼睛也知道怎么走位怎么跳了。
我把我能想到的意外情况全部想了一遍,我觉得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开头很顺利
一直顺利到我看见了你。
你坐在内场第三排的观众席,最好的位子,那几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女有的俯身和你交头接耳,你们有说有笑,像是串起来一个巨大阴谋似的。
我匆匆往观众席底下的广告牌那里望一眼,赞助商是你财团底下的一个公司,旁边另一个赞助商是你手上的另一家公司。
你像个帝王一样,坐在正中央,睥睨天下。
我不知道你想告诉我,我根本跑不掉,还是想告诉我,你在
我想不到的地方照顾着我,我居然还想着,韩烟知道不知道。
我慌慌张张恍恍惚惚跳完了剩下的,就赶快逃去后台,把脸上的油彩,全部擦掉,换上平时的衣服,我知道再等一会儿,一定有人领着我和一众不相干的演员去感谢你的财力支持。我还得装作不认识你,说上一大通不相干的感谢你的话。
我不行
我好不容易才忘掉你一点。
然后我手就响了
你说“喂?”
像是一个浪荡的讨打的混蛋。
我说,打错了
你问:“你在哪?”
我说,我在后台。
你说你马上就过来。
我说,我就知道……
你笑起来,声音哑哑的问:“知道什么了,你又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