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
爱屋及乌乃是人之常情,皇帝和陈王爱慕阡陌,自然会对程越宠爱有加。然而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谁能想到这份爱屋及乌之情,会让堂堂陈王拱手让出自己手中最大的一份权势呢?
周楚泽想起程越那些甜言蜜语,拳拳深情,心下只觉得一片冷然。
此时冬霜说出自己的计划:“我下了消魂散,他们醒来会发现不对,等混乱,见机行事。”消魂散是异教mí_yào中最为顶级的一种,也正是靠着消魂散,他们现在才如入无人之境。
春风疑惑:“你一个?”
冬霜道:“公子很快就会走,他只是有些事情要确认。”
春风哦了一声,也不是很意外。她识人的眼力自然还是有的,一看周楚泽的行为举止,就知道这不是他们同道中人。
异教的人要不冷心冷面,要不笑里藏刀,哪有这样清绝出尘之人?
周楚泽想了想,还是问:“奉则,我想知道这个人的弱点。”
春风刚刚在心里赞美了一番周楚泽,没想到紧接着这位公子就提起了一个最受人鄙夷的老太监,也是一惊,看向冬霜,“怎么?”
冬霜道:“你说便是。”
春风也是一番思索,奉则其人,算得上是当世的一颗毒瘤,因为不要脸,所以坏得肆无忌惮。反正已经是为人不齿的太监了,估计也没想过要成为世人敬仰的英雄。
奉则做过的坏事,总结起来,也就是收金敛财,诬陷忠良,搜刮美女进献圣上,弄得朝堂乌烟瘴气,只差通敌卖国一项罪状,就可以算得上坏事做尽了。当年周随云被拉下帅位,此人也算得上是功不可没……一想到这个,春风顿时明白了周楚泽打探的用意。
她叹气:“奉则很谨慎。”
周楚泽道:“再谨慎的人也会有弱点。”
春风沉默片刻:“公子同教主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她问的不仅是周楚泽,还是在问冬霜。
“师兄弟。”周楚泽道。
冬霜皱眉,认真道:“教主对公子,绝不仅仅是师兄弟之情。”
周楚泽冷冷道:“师兄弟之情,已是我同他之间最大的情分。”他顿了顿,问春风,“你想说什么?”
春风勉强笑了笑,“奉则很谨慎,或许他把自己保护得比皇帝更好……如果想要接近这个人,最方便的,恐怕是出卖色相。”
周楚泽面沉如水。
“太监也是人,在某些地方,也有需求,而且奉则在这方面的需求跟他在钱权上的需求没什么差别……他喜欢男色。”
冬霜冷声道:“教主绝不会允许。”
春风笑了笑:“所以我方才有此一问。”她对周楚泽其实颇有好感,亦是不想眼前这位去招惹什么奉则。
没想到周楚泽却只是淡淡道一句:“……我去门口守着,你们继续。”转身便走。
春风讶然地看着周楚泽的身影离去。
冬霜冷冷道:“你不该说。”
“我不过实话实说……如果关系真像你说的,教主应该会想办法保护这位吧?”
“我不知道。”
春风吃力地抬起头,又看向墙上的小小通气孔,湿润的水汽仍是不断地涌入进来,细微,却也分明。
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在东凉宫,服侍年少的主子,赞许她温柔,隐忍,可以成得了大事。
“春风啊春风,一夜化雨,润物无声,不是很好的名字吗?”也不过这样一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就让她心甘情愿卖命了这么久。
一切都是为了主子。
恍恍惚惚中,春风低声说:“没事的……冬霜……教主那样的人,总是有办法让人对他死心塌地的。”
因为那是她信仰的神,异教无所不能的叶逐尘。
第30章 散漫行(二)
全城宵禁,夜间唯有梆子声响。
春风十里长街尽头正是宫门口,有三队士兵来回巡视。
远处,一道黑影在街上倏忽闪过,巡街的更夫隐约听到风声,疑惑转身,见宽阔的街道上除了自己空无一人,也就继续摇头晃脑地走了。莫约半个时辰后,一路到底,远远便看见一处规模宏大的宅院,用来做王爷府也是气派十足的,然而门庭却是冷落到几近凄凉。
“可怜的周元帅啊……”
昔日拟安周府,曾力挽狂澜的朝廷栋梁府邸,如今成了一处禁地,就连小贼都久不光顾了。
唉……
更夫照例低声叹一口气,心中感慨一番,转身往回走。
此时高墙上,一道身影静静站立。
风吹过衣袂,周楚泽一动不动,将更夫的一句叹息默默收入耳中,方才足下一点,轻车熟路地进入了府中。
前院,偏厅,花园,主楼,抄手游廊,东西厢房,暖阁,早已炸毁的灵堂……荒凉冷落,残破不堪。
周楚泽目标明确,直。
早在当年周随云被押入天牢之后,周府就成了天下所有小偷最愿意光顾的地方,野心勃勃着,无不试图在这里找到顶尖的武功心法和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