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上下为立储之事争得沸沸扬扬,陈博涉那边已经是宝剑出鞘了,但秋水衡还能将自己伪装成中立的立场,可见他要么是在暗作准备,要么是在揣摩文宣公的意思。
所以云霁才能说出,这件事不适合在此时此地,让他们这些人议论的那番话,也猜测秋水衡的真正目的,是想找个心思深沉,不形于色的左膀右臂。
“方才的论战之中,季兄才思敏捷,心思细腻,又谨言微行,颇得我意。不知季兄是否有意在辟舍常住?”
秋水衡说这番话的意思便是他已经通过考试,并且希望他能留下了。
云霁当然求之不得,“能得秋相邀约,定不辱使命。”
秋水衡看着他,面露满意之色,“我就是喜欢和季兄这样的聪明人一起议事,话不用全说,点到即止。”
云霁也微微笑道:“草民也愿意追随如秋相一般识大体的贤人,将来谋个官途,或者谋个富贵。”
“如此甚好。”秋水衡点头。
二人又说了些家常话,临别时,秋水衡问:“不知季兄今年贵庚,可有娶妻?”
“近年三十有六,尚未娶妻。”云霁回答。他那张面皮确实是个中年男子的样貌,只是外表看来并不十分聪明罢了。
“既然如此,我便要给季兄寻思一个了。”秋水衡笑道。
“那就多谢秋相了。”云霁鞠躬作别。
秋水衡说要给他安排亲事?呵呵,云霁冷声想笑,这分明就是想找个人监视他而已。
回到住处之后,云霁见四下无人,于是关好了门窗,用芊子挑着面皮剥落了下来。
这刷了蜡油的不透气的东西一整天都闷在脸上,滋味十分不好受。
外界传言秋水衡体恤下属,知人善用,广纳贤才,诚以待人,但今朝得见,却并不像外界所说的是个值得投靠的人。
此人算计颇多,隐藏得颇深,几番对话下来,几乎都是在试探,在评估,在威胁。即使将来真的能得到他的重用,恐怕也只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但除了秋水衡之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难道要去投靠那个脾气暴躁的武夫陈博涉?
云霁犯了愁。
虽然伪装是伪装得顺利,投奔也投得顺利,但这山下之事远比自己这么多年,跟师父所学到的,要复杂得多。
人人都是居心叵测,心怀鬼胎。在这庙堂之上,不可不防。
想到此,云霁顿时觉得前世的云晗昱,真是太天真了,难怪会被陷害。
如果他上一世,能有这一世,哪怕十分之一的算计之心的话,也不至于会被吊死在城墙之上,还恶名昭著,遗臭万年。
这一世中,既然不能重蹈覆辙,那么无论是勾心斗角,还是寄人篱下,只要能为己所用的,都要利用,都要忍耐。
“师父,既然我有幸能再活一世,就不会白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