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封子目光如炬,一眼识破这羽衣主人:“这是重明的羽毛。”没有疑问,十分肯定。
怀疑一个小妖和自己师父有关系,玄兮面上亦无尴尬,坦然浩荡。
自他见到芥茗第一眼便惊觉此妖同重明长得极像,只是芥茗偏向凌厉的轮廓让他产生了些许犹豫,之后相处,芥茗性格中的嗜血残酷逐渐显露,这与他所熟悉的重明差的天南海北,让他越发觉得或许只是巧合。
重明是上古神兽,他的原形重明鸟,和应龙、毕方还有犼,四兽曾一同随上古皇帝征战天下,功绩卓越,法力高深。
玄兮虽战功卓越天资傲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窥探不到重明的下落和气息。
宁封子定定地看着他:“你为何觉得他们二人会有关系?”
玄兮不言,有些事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宁封子,比如晏纹竟会和芥茗相识、自己同晏纹的关系因为重明而变得势同水火,所以晏纹一出现,芥茗的身份就越发可疑了起来。
丹房中的气氛一时凝滞,宁封子眯眼估测玄兮是不会告诉他的,心中有了几分计算,恐怕这位重明的徒弟还有很深的秘密未被挖掘出来,也不知自己离天几千年,天界究竟发生了哪些事。
“好好好,恐怕老夫再不说你就得哭鼻子了。”宁封子是特别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人,带着一抹宠溺和不耐烦,挥挥手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玄兮:“……”
“这小妖不过是沾染过你的气血才得以修炼成形的一株普通洞冥草罢了,重明可是上古神兽,两者怎可能有关?”宁封子笑呵呵地说。
玄兮想起当年的确被扎破了手指,眉头紧蹙:“如此……和我的关系也全是这丝气血的缘故了?”
宁封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重明仙逝,你心中思念甚笃,这小妖通过气血感知,无形中长成了你所希冀的模样也无可厚非。”
玄兮将信将疑地看向丹炉,他悲喜一向不显,却仍旧掩饰不住满脸的失望和窒息。
原来他寻了上千年无果,如今好不容易偶遇到的人,竟也不是重明。
观他面色几变,宁封子看起大咧咧的笑容里夹带了一丝隐晦恶意:“怎得,你对这小妖如此好难道是将他当成了重明?如今知道他不是重明了,你便不想再多花心思了?”
玄兮神色一凛,虽无温和,却也正经的让人心安:“无论他是否和师父有关联,我既已收为徒弟便不会撒手不管。”
宁封子笑的意味深长,点点头看向窗外:“好好好,你们师徒三代都有趣的紧,既然如此你便好好看着他吧,待到炉中火彻底熄灭便将人拖出来,否则就真的烤成枯草了。”
玄兮沉着脸点头,当即盘腿而坐在丹炉边替芥茗护起法。
宁封子眯眯眼,看着他不苟言笑的面容,斜倚门框道:“不过你既然有应龙角,那可知,应龙下落?”
玄兮摇头,眼睛平静地盯着丹炉毫不移动。
“那你可知,龙角之于龙的重要性?”宁封子状若调侃似的笑问。
玄兮眼神一顿,慢慢点头,龙角包含了真龙的大多修为,若是争斗时被伤了角,龙族大多便是败了。
“不过,以令师和应龙的关系,你能有应龙角也不足为奇,是老夫多虑了。”宁封子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抿紧了双唇。
玄兮冷冷看着他,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宁封子却不再说什么,摇摇头,负手离开。
师父对徒弟,也是长辈对后辈,总是想要付出、想要护他安好的,宁封子走出屋子,遥遥地看着玄兮无意间露出的一抹悲戚盘坐于此,心中漫过一道无言的苦涩。
当年浩瀚星空万里长河,进是三千红尘,退是焰火炼狱,他镇守于阴阳两界,威风无限,抬手铸人,挥手驱鬼,却独独失了他的徒弟。
而他走出丹房院子,看着被芥茗弄得一团糟的道观,又忍不住呸了一声:“这样的徒弟也不如不要!”
他在万年前退守人间,受封为五岳真人,在山川河流中肆意游荡玩赏倒也快活,如今几千年盘踞青城,偶尔被上山砍樵的凡人窥见神机,又莫名多了个青城丈人称号也乐得其所,本就是洒脱之人,别人称赞什么的也不吃亏,不是么。
而他刚刚踏出道观便遇到了最不想见之人。
“师父。”
来者温声潺潺,绣布长靴轻轻踏在初春的嫩草之上。
明明是叫着宁封子师父,这位徒弟却已一头鹤发,若不是他面容尚且年轻英俊,直教人觉得他是认错了人。
宁封子情绪大乱,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你来这里作甚!若不是还想让我再搬一次家不成!太累了不搬,你滚!”
“师父怎还如此暴躁脾性呢,为何不能同我好好坐下详谈,非要马不停蹄地避我?”那双泛着深紫的眸子直直看向宁封子,高鼻深目,虽只简单穿了素色长袍却掩不住一身雍容霸道之气。
宁封子只觉脑袋生疼,面上却犹自矜倨:“小神何德何能,你金虹岳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们就不可能坐下详谈。”
金虹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师父拒绝了我的请求却将他人放进了道观,难道徒儿竟连他们都不如?”
早知这徒弟心术不正了,却想不到他竟早早就监视起了他的落脚之处,宁封子勃然大怒,伸手就是一巴掌带过去:“竖子!你如今行事竟已卑鄙到了如此境地,我当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被打偏了头的金虹岳无谓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