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倒是祁辛没有料想到的。
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他的招式,束手,步步拆招。
须臾,傅望之全然被祁辛压制,不能动弹分毫。
“你的一招一式,都有攸廿的影子。”
祁辛钳制住他的双手,欺身靠近,在仅隔半臂的距离中,他仿佛能够感受到耳畔扑来的温热呼吸。
“一年前,攸廿就是孤的手下败将。而你,给孤练手都不配。”
祁辛黑漆的眼眸一转,流泻出的,是昂然的傲气。
阴翳的光影。
映照下来的阳光,镀在面前人的侧脸上,揉碎了一抹金色。
霎那之间,傅望之窥见了周饶国君的气魄与凌云壮志。
周慧王祁辛,或许,并非世人了解的那般暴虎冯河,昏庸无道。
傅望之唇瓣微启,像是极不赞同他眼底的小觑,定定地凝视着他,笑眸里暗含狡黠。
流光溢彩——
祁辛瞧着他那恍若漩涡的眼眸,直耀得花光满眼,人面迷离。
祁辛伸手,覆在他的鼻上,隐了半张脸的傅望之,只剩下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眸。
那神情,像极了他捧着手心宠溺的苏嫔。
“你,跟孤的宠妃很像。”
祁辛面上惊疑,心底揣测。
傅望之眼底掠过一丝怔忪,敛气之时,原本接近祁辛的手指发力,恰好击中他手臂上的曲池穴。
一阵酥麻——
趁机挣脱束缚的傅望之夺过横尘,旋即起身,隔了一尺,端穆一拜,“王上,臣下失礼了。”
氤氲的龙涎香略带温热,从铜鼎一直飘至抱臂起身的祁辛面前,只一眼,就能明了此时此刻他的恼怒。
“还请王上息怒。臣下知晓王上深恶言官,但若是王上欲以宫妃之名来羞辱臣下,臣下定不会妥协。”
傅望之心底绷紧一根弦,面上却宝相庄严,丝毫不容亵玩。
祁辛一见他故作姿态的模样,眼里又浮起不耐的厌恶。
果然,是他对他太过随意了。
他略显烦躁地踱步上前,黑眸凝视过去,眼底含着一抹笑,似有深意。
“傅望之,你还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孤再不济,也不会看上你。”
他侧头靠近,扼住他的下颌,语调鬼魅,“你够看的,也就是这副皮囊了吧。”
祁辛摆手,示意候在远处的内侍监敞开殿门。
傅望之明白,这是在赶人。
“王上,臣下告退。”
他与祁辛对视,面色凝重。
在祁辛看来,他的表情就是一身傲骨的士子受人凌|辱后的敢怒不敢言。
而只有傅望之自己知道,他压抑在内里的哑然失笑与躲过嫌疑的庆幸,皆憋闷得辛苦。
艳阳高照。
思虞湖的雏荷,绿意盎然。
他站在争门殿的檐角下,悠闲地清扫着地面上的落叶与尘埃。
惬意且聊赖的午后。
傅望之抬眸望天,直到殿外一身月白缎高腰长裙的女子,压霜欺雪地走近,冷艳非常。
☆、我本沦亡
“傅大人,别来无恙。”
一声轻浅的问候,淡淡的,让来人的轮廓清晰可见。
傅望之眼前的光线一暗,耳畔的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而视线中的人和景都莫名穿梭变幻,似被琉璃灯盏晃花了。
此时,傅望之站在檐角下,朝女子施然一拜,“臣下见过苏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他依旧笑如春风拂杨柳,安之若素。
苏娣就伫立在距离他半尺的地方,脸色掩映在逆光的阴影里,看不清,身姿与气质却变得针锋相对。
她走出阴霾,眼含讥讽,“从旧国辗转到周饶王宫,本宫以为你能步步为营,匡复旧国,谁知道,你依然在徘徊不定。傅大人,你还真以为‘在其位谋其政’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