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回头。
转眼就是五年过去了。
连云山脉,一处高耸入云的崖壁脚下,一个样貌俊秀气质出尘的青年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黑面大叔并肩而立。
“叶师弟啊,知道师兄为何要带你来这里么?”
“这...师弟不知,还要请教师兄?”
这二人正是依旧在闭关的肖长生的大徒弟和二徒弟——吴浩与叶秋。
随着大师兄吴浩前行了几步,叶秋原本因为将要下山历练而变得有些躁动的心,已经彻底地平静了下来。
两人仰头望向了这座高耸入云,仰不见崖顶的山峰。
吴浩却久久无语,只是深深地凝望着犹如刀砍斧削的峭壁,神色变幻莫测,时而缅怀、时而忧惧、时而畏缩、时而振奋……
“师弟啊!”吴浩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环境下,显得分外悠远,“五十多年前,为兄初入山门时,师父也曾经带我来过这个地方。他老人家告诉我,这里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就叫奈何崖——奈何亲朋离别,奈何道路止歇,奈何长生不得!”
“奈何崖!?”
叶秋闻言周身一震,直觉得一股冰冷寒意从心底深处不停地蔓延开来,让他浑身发毛。
跟着吴浩的脚步慢慢向前,不知为何,大师兄方一接近此地便降下了飞行法器,似带着一股敬畏之情一步步向前走去。
两人离峭壁越发的近了,这时候叶秋才隐隐约约地看到,峭壁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洞穴。
这些洞穴与修士开凿的洞府不同,没有浑然天成、自然和谐之感,反而充斥着面对岁月摧残的无助与凄凉。
“崎岖仙途,漫漫长生路,有多少人能走到尽头?”吴浩望着一个个残破的洞穴,面带悲戚地说道。
“长生不得叹奈何!师兄,你的意思是……”叶秋的声音有些颤抖,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叶师弟,你就要下山历练去了,师兄我之所以带你来此,就是要让你明白,在漫漫修仙路上,不仅要有勇猛精进的果敢,更要怀着一颗敬畏的心。否则的话,此地,很有可能就是你最后的归宿。”
大师兄吴浩淡漠的语气之下,掩盖着的不甘、挣扎、恐惧,并没有能逃过叶秋的耳朵。
不待叶秋反应,他继续说道:“自天灵宗在这连云山脉建立山门以来,所有感到自己寿元将无以为继的前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会只身来到这里,闭关,散功,静待死亡。”
“这些……都是?”
看着崖壁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洞穴,叶秋的声音不觉干涩了起来,想咽一口吐沫,却将嗓子摩的生疼。
“嗯,能在此处坐化的,最低也是筑基期的修士,也不乏结丹、元婴的前辈。就在我入山门的那一年,我们天灵宗仅有的两位元婴后期祖师中的一个,就在那里坐化。
当时师父带着我来观礼,那情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一边说着吴浩一边将手指伸向峭壁上的某处,叶秋循着方向望去,却见所有的洞穴都是一样的残破,一样的苍凉,怎么也看不出,其中哪一个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即便是元婴修士,死后也不过是残洞一处,不得长生终究是空啊!
叶秋心中感慨,终不再徒劳地寻找,只是怀着复杂的心情,仰望着这些曾经的辉煌,现在的寂寥。
仙路艰险,上下求索,却不知在这条看不着、摸不到、探不明的道路上,究竟埋藏了多少惊才绝艳,冠盖一时的fēng_liú人物,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痴了。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道途险阻,求索艰难。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孤高崖壁,隔离阴阳。
神惟不爱,道亦无求;吉凶纠缠,倚伏难详。
寤寐以求,求之不得;大道不降,慷慨心伤。”
吴浩忽然慷慨悲歌,须发皆张,神情激荡,心中似有所感。
北风伴着歌声飕飕作响,从密集的洞穴灌入,化作,一声声哀戚的呜咽;那是古人在诉说着他们的不甘。
呼啸而来的大风,从巡成片的树林穿梭而过,卷轴枯叶,只留下,凄凄鬼哭。
是为绝壁,洗尽铅华,直面惨淡,空余悲切。
这悲,是物伤其类;这切,是切肤之痛。
“寤寐以求,求之不得!大道不降,慷慨心伤。”
听着这如同悲呼的歌声,叶秋暗叹,这便是我们这些修仙者最最真实的写照吧!
修仙者高高在上的骄傲,在这里被撕得粉碎,无论如何惊才绝艳,哪怕曾经叱咤风云,都和素来不在眼中的凡人无异,与草木同朽,一生挣扎,转眼顿为虚妄。
不在修仙路上,长生途中,永远不会理解,面对这座崖壁,是何种的震撼!
挣扎、不甘、沉沦、奋起,在它面前,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歌声止歇,一声长长的如泣似叹的啸声传来,吴浩淡淡的声音响起,再无之前悲歌时的激荡,“叶师弟,师兄之所以在你下山前带你来此的用意,你可明白了?”
“嗯!”叶秋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因顺风顺水产生的浮躁、松懈,当毫无遮拦地面对这条比海更深,比山更沉的道路时,显得是那么的无知、可笑。
原本因为即将下山,不用再面对宗门内胡一刀夫妇带来的压力而产生的一丝轻松之感,此时也是烟消云散。
在长生的道路上,自己不过才刚刚上路,又有何资格轻松呢,而且这种轻松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