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天下真正第一花魁,也只能是十年前雅人苑的染染。”在座也有听过岳染染的,但到底是十年前的事,青楼里的那些事,日子一长就没人惦记。
“这个岳染染啊,十六岁名动天下,容貌更甚青平儿,气质不差吹雪,弹琴唱歌跳舞样样精通,她在雅人苑的四年,雅人苑独霸扬州,连等风楼和四季雅庄都要避其锋芒。”
“等风楼和四季雅庄都不敢惹?”
“世上竟有如此妙人儿……”
“那这个岳染染现在在何处!”突然有一男子高声呼喊道。
却见那说书人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啊。”众人一惊,这是已经死了?想想也是,若岳染染真有传说那样神奇,现在活着哪还有青平儿她们争夺第一花魁的事。
“各位且听我慢慢道来。”顾鸢又要了一盘花生米,兴致来了还要了点悦来客栈最著名的桂花酒,他给姜眠倒了一小杯,原以为姜眠不会喝,没想到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挑了挑眉,脸上明显写着还不错。
原来师兄爱喝酒。顾鸢像发现了新大陆,又给他满上。
说书人絮絮叨叨又是说了一大通岳染染的fēng_liú韵事,顾鸢半真半假地听着,有些事情过于离谱,不过说书嘛,就当听故事了。
“……岳染染二十岁正是风头最盛之时,这时候扬州城来了一个人。”说书人卖了个关子,等底下赏钱又多了几枚才开始继续讲。
“吕氏夺得扬连两州领主之位,靠得是李家的武,夏家的文。其中夏家长子夏木,更是为吕氏夺位立下汗马功劳。”
“莫非那时来扬州的便是夏木?”
底下有人接话,说书先生点点头:“正是夏木。吕氏领主地位已成,夏木便告别梦蝶庄,自请回老家扬州定居。吕氏家主爱才,但也不好强求,在岳染染二十岁那年,夏木便到了扬州。”众人猜测着那夏木又跟岳染染有什么关系,顾鸢却突然想起,他是听过夏木这个人的。
因着家里的缘故,父亲常督促哥哥好好学习那一套官场上的礼数还有那些七拐八拐的用人接物谋略之道,顾鸢亏得少时身子不大好,所以没被逼着学这个学那个,而身为长子的顾雍就免不了被摧残了。
那时父亲常常对大哥说,你要是有某某某一半厉害就好了。为这个,顾鸢在晚上经常点着蜡烛陪顾雍骂白日里父亲口里提到的周围几城的佼佼公子们。其中夏木,被点名得最多,也就被顾鸢他两数落得最多。不过要是这样,顾鸢还不会记这个人如此清楚。
某一天大哥陪父亲从梦蝶庄回来,顾雍回房紧紧拉住小小一只的顾鸢,双眼发亮地说:“夏大公子真是人中龙凤啊!”至此以后,顾雍提到夏木,只有赞赏,再无嫉妒。
顾鸢无幸得见夏木,没能一睹他的风采,很是不明所以,但只不过是夜晚少了一个念叨的人而已,没了夏木,还有很多人够顾雍继续点着蜡烛问候,所以顾鸢也没很放在心上。
这下说书先生又提到了夏木这个名字,幼时记忆一下涌上心头。
这个夏木,好似四年前死了?那时顾鸢刚上青松院,时不时跟家里书信来往,某一日他收到了自己大哥的一封信,信中很是悲伤地表达了对夏木故去的沉痛哀悼之情,顾鸢还回信安慰了自己的大哥。
“岳染染二十岁那年,夏木二十七岁,那年瘦西湖上春日宴,夏木弹曲岳染染跳舞,一时震惊四座,引为佳谈。”接下来当然是老套的什么一见钟情,夏木为岳染染赎身,两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一起了。
“这本是和和美美的结局啊……”底下人议论纷纷。
说书先生思及那天下第一才子夏木,又想到名动天下的第一花魁岳染染,对他们最后的结局,不禁要落泪。
“若这便是结局就好。”说书先生情难自已以手拭泪,顾鸢眉毛一挑,他看的出来,说书先生不是惺惺作态,是真的感伤难过,一时对夏木和岳染染的故事提了几分兴趣,“两人在一起两年后,夏府突遭横难,一夜之间,一场大火将整座府邸烧的一干二净。岳染染在外访友,等她得信赶回,只剩断壁残垣,才子也成焦骨。”大伙得知了那惊才绝艳的夏木竟是这个下场,纷纷嘘唏不已,只是他们更关注的是美人岳染染,一叠声地问岳染染呢。
说书先生又是停顿片刻,却不是为了赏钱,而是想到夏木惨死,一时悲从中来来不及收拾情绪。
“岳染染是何等壮烈的女子,她守着夏木尸体一日,不哭不闹,不吃不喝,等众人收拾好了府里其他尸体要来抬夏木的尸身,发现她竟躺在夏木身边也去了。”听此,大家都遗憾这样一位美人香消玉殒。
顾鸢喝一口桂花酒,沉默不语。
“那夏府是怎么被烧的?”终于有人提出夏木死因的可疑,旁边几人也随声附和。
说书先生这时却不说了,他只缓缓道:“一个人风头过盛,自然招来他人嫉妒。天妒英才,天妒红颜哪。”那人要再问,却有人听出了其中不便说的意味,使眼色让他安静了下来。
顾鸢虽不清楚其中歪歪扭扭的东西,但却知道事情绝对不是夜半走水那么简单。一场大火,将整府的人都烧死,除了在外面的岳染染,竟没一个逃出来?只是这其中的缘由,与他顾鸢无关,他便不再细究。
“师兄,你觉得这故事怎样。”顾鸢看向一直不言不语的姜眠。
“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