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再说什么,简六小姐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里步下,慢慢走到萧御身前不远处站定。
她身姿翩然,一派云淡风轻,似乎全然不将百灵方才的嘲讽放在眼中。
她身边的丫鬟不再是那个嘴上半点不饶人的半夏,却换了一个长相平平样貌质朴的女子。
那丫鬟开口道:“凤大夫可以任意指责我们简家医馆的一切作为,是非曲直尽在人心,简家医馆绝不作一字辩解。但凤大夫却不能随意污蔑我们简家医馆的医术。简家医术是历代简家族人的心血,是简家族人的立身之本,不容任何人随意亵渎。即便简家人微言轻,无财无势,也必不能善罢干休。”
这丫鬟句句不离简家医馆,似是极力维护简家的声誉。
萧御却觉得她别有用心,也许他是先入为主有了偏见了吧。
一直跟在萧御身后不远处的百灵冷嗤一声道:“说来说去,有些人还是不觉得花了别人的钱还倒打一耙的行为是为无耻!”
那丫鬟怒道:“你别太过分!若是老馆主还在,简家医馆何至于沦落至此,还要遭受你这种浅薄之徒的羞辱!”
她又抬出上代简家家主,萧御也觉得十分无奈。
他早听说过上任简家馆主对谢景修有救命之恩,还因为谢景修而丧了命,只留下简夫人和简六小姐孤儿寡母撑着诺大一家医馆。因此谢景修照顾简家医馆,任简家予取予求,也在情理之中。
古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受人一个救命之恩哪,那得如何才能够还得完?难道谢世子要一辈子困在这救命之恩里,跟简家纠缠不止了?
看看当下,谢世子只不过是撤了价值高昂的现银资助,简家医馆的正常运营并不受影响,却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骂谢世子忘恩负义了。
也难怪简六小姐有底气正面对上谢世子,甚至可能仍未放弃争取世子妃的位置。
在这个世界的价值观里,她的确有资格一争。
真是闹心,萧御想想就觉得郁闷。
百灵却没他那么多顾虑,只是嘻嘻一笑道:“我浅薄?我是浅薄呀,我可想不明白,老馆主舍命相救世子那是老馆主高义,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倒成了要胁别人的筹码了?你们若非要把老馆主的高风亮节换成你简家的利益,那世子这些年送给你们的钱,买下十个简家医馆都足够了吧?你们还想怎么样呢?因为不再给钱你们就抬出老馆主来闹,还要扇动别人来闹,这就是你们简家的立身之本?!那还真是一本万利。”
百灵话音一落,人群中就有人笑出声来。
恩情恩情,因施恩而生情分,却不该成为要挟别人的筹码,否则那还算什么恩德,算什么情分呢?
可惜这样简单的道理,众人竟没有一个小姑娘想得明白透澈。
萧御也惊讶地看了百灵一眼,没想到百灵竟如此通透。
“你!”那丫鬟羞恼得面色胀红,指着百灵怒道,“无耻诡辩!小姐,那丫头分明受人之意,故意羞辱我们简家医馆,羞辱老馆主的!”她说完又不甘地看向谢景修,谢景修一派置身事外的冷漠更令人意气难平。
明明就是他欠了简家的,明明就是他欠了她家小姐的,明明就是他有负恩情!他凭什么这样对待简家,凭什么这样对待她们小姐?!
轻纱缓动,简六小姐上前一步,终于出声道:“我本是为庆贺贵医馆开张之喜而来,却没想到竟惹来这样一场风波。凤大夫,何必一直让一个丫鬟为你出声。你有何指教,尽管开口吧。”
“百灵是我的丫头,她所说的,自然就是我要说的。”萧御笑了笑道,并无一丝掩饰。
百灵闻言骄傲地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
简六小姐袖下的手指微微捏紧了。
萧御向众人道:“谢世子以前资助简家医馆做善事,后来抽了资投入广安堂,这些都是事实,也无所谓你们如何评价。正如我的丫鬟所说,谢世子投给简家医馆的银钱,足够简家医馆富庶几代,只要经营得当,施粥赠药做善事也完全游刃有余。不瞒众位说,粥药铺子广安堂也会开设,同样可以帮助有需要的乡亲们。”
“说来说去,还不是眼红简家医馆的名气,眼红我们小姐的好名声,想要横插一脚夺了去。”简六小姐身边的丫鬟嗤笑一声,倔傲地道,“我倒想问问你们广安堂凭什么?!”
萧御却看向简六小姐:“既是你的丫鬟出了声,想必这就是简六小姐的意思吧。”
简六小姐默不作声,帷帽下的脸庞让人看不清神色。
只是萧御说完就微笑着看她,惹得众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她竟是避无可避。
半晌过后,简六小姐才冷声道:“我的丫鬟虽然话糙,道理却合乎常情,我想这也是众人心中所想。简家粥药铺子早已运作成熟,若非为了名声,凤大夫何必大费周张,废了简家的铺子,再开设广安堂的铺子。”
萧御笑道:“名声?我不知简六小姐经营那所谓的名声是为何种目的,我只想说,广安堂经营的是医馆,不是名声,也无人要抢你的名声。医馆只为救死扶伤,凭的自然是医术。正像简家医术精妙无双,只要有简家医术在,简家医馆就会屹立不倒。简六小姐,简家医馆靠的永远是你简家历代族人精研出来的医术,而非你所谓的名声。至于粥药铺子,恕我不能认同简家的运作方式,纯粹靠着谢世子无限供给来维持又称得上什么成熟运作,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