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只感叹号轰隆隆踏成一排,从唐临的心里狂奔而过,萧子白却轻咳一声,透过契约戳了戳他:“你刚说的话不对,是窝边草吃了你。”
唐临恼羞成怒,啪地一下断开了连接。
萧子白轻轻笑起来。
唐临丢开他的手,移过视线刻意不去看萧子白,他掩藏在发下的耳尖开始悄悄泛红。
周围一圈的少年少女忽然欢呼出声,笑闹着争相把手里的花朵往萧子白和唐临的身上堆,一边堆还一边说着各种各样的话儿。“原来你们是一对”算是和谐的,“百年好合”也正常,“早生贵子”就不怎么对劲了,唐临越听越尴尬,萧子白却在旁边笑得像朵花。
把手里的花堆完后,那群少年少女又呼啦啦地涌走了,留下两个几乎被埋在花堆里的人。
“这个河仓府里的人……还真挺热情。”萧子白开口没话找话地说,唐临匆匆地“嗯”了一声,抬手去扒拉堆在身边的那些花,没扒几下,被遗忘在袖子深处的阿冬却突然探出了头。
唐临:……卧槽,他刚刚完全忘记了袖子里还有一个阿冬……
不等唐临想好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阿冬已经直接对着唐临翘起几片绿叶,高高低低地比划了一通。唐临看着看着脸色骤变,一下子连尴尬都忘记了,直接捞起一枝花放在眼前细看,眉头越锁越紧。
萧子白发现唐临的表情不对,遂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唐临将手中的花递给他,神色凝重地道:“这就是那些酒里泡的花,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妖气混杂着怨气,而且非常浓重。”
萧子白接住花后也拧了眉,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满地花朵,思索了片刻,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记不记得刚刚出门时,我们看到了什么?”他的手捏紧了花枝:“我没记错的话,这个cǎi_huā节的风俗中有一项……是要在房檐边上插花篮的?!”
唐临慢慢抿紧了唇,他几步冲到街边,风从他身后呼啦啦地刮起来,从头到尾把整条街道都滤过了一遍。听着耳边风灵力的低语,唐临缓缓回过头,神情沉重:“每一朵花都有妖气怨气。”
每一朵。
而三月四日cǎi_huā节时,河仓府里的各色花朵……铺天盖地。
什么狐妖,什么蝶女,这河仓府内潜藏着的分明是一只蜘蛛精!它用遍布府中的花朵编织出了一张巨大的网,整个河仓府都是它网中的猎物!唐临的长发被风吹得乱舞,他注视着面前欢笑喧嚷着的人群,突然想起了原文里那几个凡人府城的结局。
作者并没有去详细写明那些城府的惨状,只渐渐单单地用了两个字概括:“绝灭”。
唐临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来。
他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分!身,确定了无论是孔六还是凌山剑宗的人,都绝对赶不及在cǎi_huā节当日来到河仓府,便转了身对萧子白道:“……我想去试探一下这妖物的目的。”
这妖物在城中布下铺天盖地的巨网绝不是没有缘由的,若是仅仅只为了绝灭府城,它没必要现在就开始布局,如此深谋远虑,所图必然长远。萧子白抬眼看了看唐临,轻轻松松地答了个“好”,这让本以为需要努力说服他的唐临很有些诧异,但紧接着萧子白就说:“你打算怎么办?我陪你一起。”
唐临潜意识里还是想让萧子白留下来,不希望他也参与到危险之中,但很快,唐临就想起了他们之前的那一番争执。
他咽下还未出口的拒绝,走到萧子白面前,轻声对他说:“还要等两天……到后天,后天我们应该就会有机会。”
河仓府内的cǎi_huā节一共要持续三天。在cǎi_huā节的传说里,到了最后一天的结尾、黄昏日落之际,将会有大如碗盏的蝴蝶飞来,停在被选中的几个最美貌的少年少女头上,这几个人便会被称作花神,能有机会与狐妖蝶女一晤。
狐·妖·蝶·女。
唐临低低垂下眼睑。
传说总不会是毫无根据的。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饱含怨气和妖力的花朵,心中希望事情不要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虽然无论如何,这些花朵的来历都不会有多么干净,但他只希望……不要那么血腥。
“如果传说真的只是传说呢?”萧子白蹙眉问,他显然也已经想到了那劳什子花神的故事:“而且就算这传说是真的,我们也不一定就会被选中。”
“如果是那样,那我们就也没什么办法了。”唐临光棍地一摊手:“我俩都只是金丹,或者小门小派的偏僻地方可以横着走,可这里的这个妖怪——”他拧着眉,挥起手在周围画了个圈儿:“——想把整个河仓府都吃掉!这得是多大的胃口,反正这样的大妖怪我自问是没什么法子对付,除非拼死。”
他说着叹了口气:“我可还不想这么快就死。”
萧子白听了,也跟着他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也不想死。”
两个人愁眉苦脸地相对看了一阵,忽然都扑哧笑了。
“这么怂包不太好吧。”唐临边笑边摇头:“好歹是修道之人,应该怀抱道心,那个什么……无畏天地?”
“无畏天地不代表就该去送死啊。”萧子白争辩道,他偷偷摸摸看一眼唐临,发现唐临没发现自己,就又用力地看了一眼:“……我且还舍不得死呢。”
唐临的脸不知不觉地又开始发热了,他瞥了眼迅速缩回自己袖中的阿冬,轻声说:“我们今日且先